老實說,我很不願意喝這杯酒,不是因為對杜明輝乃至杜家心懷敵意,而是覺得這杯酒太過形式化,杜老太婆顯然不想在眾多賓客麵前繼續糾纏於這件事,所以幹脆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快刀斬亂麻。站在後輩的角度上,即使有天大的冤枉,似乎也得暫時擱下。
玉秀看出了我的猶疑,似乎了解我的想法,搶先接過那杯酒,同時又招來侍者要過一杯酒遞給我,道:“還是我和我老公敬您,恭喜金華集團的歐洲股再創新高。”
杜老太婆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秀兒的話我最愛聽,可惜輝兒沒那個福氣,沒能讓你成為我的孫媳婦。”
“你是一個幸運的孩子。”與我碰杯時,杜老太婆對我道。不過,我在這句話裏卻聽不到那種叫真誠的東西。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淩厲,這不是在向我祝賀,而是在告訴我:憑一時“幸運”得到玉秀的愛將不可能長久,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她的孫子。
我淡淡一笑,道:“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尤其在我清醒的時候。”
杜老太婆的臉上快速地掠過一絲愕然的表情,不過我們的酒杯還是在“叮”的脆響裏碰在了一起——這也似乎宣告剛才的風波煙消雲散了,然而事實上,無形的矛盾已在彼此心中滋長。
杜老太婆道了一聲“自便”,便領著滿臉不甘的杜明輝走開了,圍觀的賓客們開始回到他們的原位,數個還在周圍徘徊的賓客被杜心蘭巧妙地或介紹與別人認識或引向別處。那位淡雅若仙的女子離開時,向我投注了意味深長的一眼。於是,我立即想問玉秀她是什麼人。就在這時,林桑向玉秀打了個招呼,轉身對那位女子喊道:“筱影,你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談。”
她是杜筱影?我在愕然之中也恍然大悟。如此有心機的女子,又是杜家的熟人,若非杜筱影還能是誰?!
我瞥了一眼在宴會廳另一邊正與幾個外國人談笑風生的杜心蘭,再看一看逐漸沒入賓客群裏的杜筱影,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湧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杜家的女人比男人厲害多了。
依照表麵上不存在其實已經在實施的默契,早就不想久呆的我和玉秀立刻起腳離開。然而,也許這注定了是一場會不時出現高潮的宴會。正當我和玉秀走到距離宴會廳廳門差不多還有十步距離的地方的時候,廳門處忽然傳來驚呼聲,隨即有女人尖叫起來。
而恰巧位於附近的我在賓客的退讓中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女子,她的臉恰好對著我所在的方向,那是張恍若玉質、皮膚顯得有些透明的臉,此時因為痛苦而變得蒼白,因此看上去更像一快精雕細琢的白玉。
“怎麼會是她?”我忍不住驚呼道。
“她是誰?”玉秀詫異地問道。
“孤兒院院長鬱媚。”
“你認識她?”
我邊快步走上去邊點頭道:“我就是在她現在管理的那家孤兒院裏長大的。”
鬱媚的呼吸很急促,臉色越來越蒼白,狀況顯然糟糕到極點。不過,還沒等我走到她身邊,已經有人以比我還快的速度走了過去,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離開的杜筱影。她一隻手扶起倒在地上的鬱媚,另一隻手則把住她右手的脈門,片刻之後,神情顯得相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