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州回來已近淩晨,遠遠的看到別墅裏亮著燈光,心裏頓時一緊。

我出門時已將所有燈光關閉了,此時亮著燈,唯一的解釋就是梁鬆回家來了。

果然,車庫裏停著他的寶馬,門口的草坪上似乎還安裝了一盞新路燈。

我忒忒進門,看到梁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我進來,微微頷首問:“小王,回來了?”

我心裏頓時有了底。梁鬆不知道我早就回來了,還幫著苟麻子打了一架,並將苟麻子送去千裏之外的成都了。

我趨身向前,問候著他道“老板,還沒休息呀。”

梁鬆微微地笑,毫不掩飾著說:“睡不著啊!人年紀大了,睡眠少多了。”

梁鬆的年齡從表麵上看確實顯得有點老。他雙鬢已生華發,好在人未禿頂,倒還顯得有點精神。但歲月已將他的額頭刻下了千百條溝壑,眼角的魚尾紋像蛛網一樣的密布。

他平常很注意外形,出門必定將自己修飾得一塵不染,精神煥發。現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就好像放下了盔甲一樣的戰士,遍體呈現頹唐與衰敗的神色出來。

他的皮膚顯得有些鬆弛,裸露在外的一雙腳,現出一片慘淡的白色,猶如死去的豬一樣,了無生氣。

他與他的妻子翁美玲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盡管翁美玲一樣的有魚尾紋,但她的氣質與女人的豐腴掩蓋了老去的悲哀。因此兩人站在一起,一個人會顯得青春勃發,另一個人就是垂垂暮亦。他們本身是一個時代的人,居然會有如此區別,更遑論夏琳。

“見到人了?”他問我。

我趕緊回答說:“見到了。一切都挺好的。”

我沒說翁美玲要下麵條給我吃,也沒說翁美玲看到信後的不動聲色。

梁鬆一聽,頓時來了興致,盯著我看了一會說:“小王啊,看來你還是挺受人喜歡的嘛。”

我不明白他這句話裏的含義,立即閉嘴不敢出聲,隻是憨厚地微笑。

“我們家老爺子極力將你推薦給我,我當時還想不通的嘛。要說你小王,要文憑沒文憑,要工作經驗沒工作經驗,年齡還那麼少,怎麼就可以一步踏進銀行來開車,而且還是給我堂堂的行長開車呢?”

梁鬆哈哈大笑起來,眼睛始終沒離開過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惶恐。任何人隻要被另一個人盯著看,都會感覺如芒在背一樣。特別是被同性的盯著看,簡直就是生吞活剝一般的恐怖。

“老爺子喜歡你,是因為你年輕,我可以理解。老翁也喜歡你,這倒讓我有些意外了。你不知道,老翁這人,從來不見生人的啊!”梁鬆嘖嘖稱奇地說,指著身邊的沙發示意我坐。

我老老實實的在他旁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平視前方。

梁鬆看我拘謹的樣子,笑笑說:“在家裏沒必要緊張,放鬆些吧。”

我淡淡一笑,依舊保持姿勢不變。

“老爺子沒說什麼吧?”他問我。

“沒有。隻是讓老板你多注意身體。”

“以後不要叫我老板,讓別人聽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