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綿長,禪蟲如歌。天地就像一個碩大的蒸籠,密不透風,熱氣氤氳。
從蘭花兒辦公室一出來,人便如掉進了蒸籠裏一般,全身的毛孔倏地打開,汗水如注,頃刻恍如從水裏拎出來一樣,幾乎濕透。
受了一肚子蘭花兒的悶氣,她陰沉的臉就像大雨前的天空,仿佛能讓人窒息。原本被我逗笑的臉,在我進入她裏麵房間後,再次陰冷起來。
我扭頭往外走,可能是因為走得太匆忙,門外的護士都驚愕地看著我。
我朝她們笑笑,快步下樓。
蘭花兒是真恨我了,我悲哀地想。
直到坐進車裏,我還沒從悲哀裏出來,茫然地看著前麵的路,居然再次不知道去往何方。
突然一聲霹靂,天空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隨即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砸下來。
雷神隆隆,大雨如注,我坐在車裏,看著一道道的水從玻璃上留下來,頃刻間便彙成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到前邊的任何東西。
路上的車都慢得像老牛了,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連續二十多天的悶熱已經讓人喘不過氣來。盡管這是座海濱城市,卻在這年的秋天沒有感受到海風的饋贈。
大雨下了約摸二十分鍾才慢慢小了下來,路麵卻已成了大河,白茫茫的一片水。
我啟動車子,準備回龍華去。
剛走沒多遠,苟麻子電話進來。
“王者,我想回深圳。”
“怎麼突然想回來了?”我沒好氣地說:“成都不好嗎?回來幹嘛?”
“陶小敏昨夜回去了。”
“是嗎?”我驚訝地問:“誰讓她回來的?”
苟麻子在電話裏沉默了好一陣,歎口氣說:“她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她要走,誰能攔得住。”
“她回來幹嘛?”我懊惱地問。
“鬼知道。”
“她突然回來,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我猶豫著問。
苟麻子沒直接回答我,隻是歎氣連天。
我心裏一陣亂,苟麻子不會做出令人不恥的事出來吧?
果然,苟麻子在歎氣連天中說:“我其實是真的很愛她。”
我心裏頓時明白了過來,緊張地問:“老苟,你沒出格吧?”
“什麼叫出格?”他大聲說:“我說了,我就是愛她,怎麼啦。”
我苦笑著說:“老苟,有些事不能太出格。對女孩子就必須潤物細無聲,要感化她,她才會對你付出真心。”
“閉嘴!”他大聲嗬斥著我說:“沒有你王者,我們可能連孩子都會叫爸了。就是因為你,陶小敏才看我什麼都不順眼。”
我的火一下冒上來。老子本來心裏就不爽,被甜姨放了鴿子,又被蘭花兒一頓訓斥,心裏就像燃燒著一盆熊熊大火一般,苟麻子的話,猶如在烈火上加了一盆油,頓時將我整個人都燒得火燒火燎起來。
“苟勝利!”我加重語氣說:“你別自己沒本事,還怪老子沒給你機會。陶小敏是我喜歡的女孩子嗎?如果我喜歡她,還會有今天?你他媽沒腦子啊,不好好想想。”
罵完我還不解恨,衝著話筒說:“你想回來就回來,你又不是我兒子。你死活管我毛事啊!”
苟麻子沒料到我會暴跳如雷,在我罵完十幾秒裏,他那邊死一般寂靜。
我看他沒出聲了,正要掛電話,苟麻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王者,你說,我們是不是兄弟?”
“你說呢?”我冷冷地說:“你自己說是不是。”
苟麻子沉默了一會,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們是兄弟。你看看啊,我們都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我們不是兄弟,誰還說兄弟。”
“你說是就是。”我丟給他一句話說:“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苟麻子長歎一聲說:“我沒你那麼大的抱負,我就想找個女孩兒結婚。”
“我有抱負嗎?”我冷笑著說:“老苟,我們一個地方出來的,誰好都好。你要記得一句話,他鄉遇故知。我們是在他鄉,我們也是故知。”
“是是是。”苟麻子一疊聲地說:“王者,你從小就聰明,我也不怕丟醜,從小你就是我的偶像,我都是按照你走的路在走啊。”
我呸了一聲說:“老苟,別不要臉了。我不是你偶像,你也別來忽悠我,實話告訴我吧,你對陶小敏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