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心在蘭花兒的指點下,果真睜大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她的目光散淡無神,顯得茫然無措。我看著她,企圖從她的臉上變化看出來,她能認得我。
可是,我最終還是失望了。
美心沒認出我來,她突然笑嘻嘻地說:“是個帥哥。”
站在我身後的護士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捅額我一下說:“看看吧,精神患者都知道帥哥。”
我還沒說話,蘭花兒已經厲聲說道:“你不能閉上自己的嘴?在病人麵前,胡說八道些什麼?還有不有職業道德?”
護士被一頓罵,頓時羞紅了臉,扭捏著身體,說不出來話。
蘭花兒罵完,指著門外說:“你要無聊,去看看其他病人,有什麼問題,再來告訴我。”
護士如蒙大赦般走開,到了門邊,回過頭嘟噥了一句:“娘吔,這下拍到馬腿上了。”
我忍不住微笑起來,對蘭花兒說:“蘭醫生,你好凶的啊!”
蘭花兒沒理會我,看了看門外,低聲說:“美心,行了,你說吧。我是醫生,你瞞不住我。”
我驚訝地去看蘭花兒,她一臉嚴肅,目光盯著美心,一字一頓地說:“我是精神科的權威,能分辨是不是病人。現在他人來了,你說吧。”
蘭花兒這麼說話,我除了驚訝,還有憤怒。
美心是個病人,而她的話裏,含義就是美心根本不是個病人!更不是一個精神病人。她是裝的!
美心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不但目光散亂,而且精神萎靡。從那個角度看,都不像一個健康正常的人啊!
我甚至覺得蘭花兒的話裏透著無邊的侮辱!美心即便想裝病,也沒必要來裝一個精神病患者。她不會不知道,精神病院與監獄如出一撤。不但人身失去完全的自由,而且不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上,都得接受令人難以忍受的折磨與痛苦。
上次美心來過精神病院一次,她難道還不明白這裏的地獄般的痛苦?
蘭花兒沒有為我的神情變化而動搖,她看著美心的眼光一刻也不離開。
我隻好隨著她的目光去看美心,驀然發現,美心的神情起了變化。她本來笑嘻嘻的樣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憂傷,還沒容我反應過來,一串珠淚從美心的麵頰上滾落下來。
我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嫂子,你怎麼啦?”
美心雙手掩麵,肩膀聳動,不聞哭聲,但見淚水洶湧而下,穿透她的指縫,滴落在潔白如雪的被子上。
蘭花兒淺淺一笑,起身說:“你們說話,我去看看再來。”
我沒挽留她,蘭花兒是故意給我們留一個空間。她知道,隻要她在,美心不會開口。
果然,她剛一離開,美心便放下雙手,叫了一聲:“王者,我苦也!”
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嫂子,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她的悲傷像水一樣漫過我的心頭,我突然覺得鼻子一酸,差點也掉下來淚來。我在想,如果不是我遇到王常舉,我就不會讓他把她叫來。如果美心呆在王常舉的老家,就不會發生後麵這麼多的事。
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想通的是,她為什麼要裝瘋?
王常舉出了意外,她可以回到老家去。畢竟在老家還有她和王常舉的骨肉,有王常舉的父母雙親。
“你過來!”她低聲命令我說:“我有話對你說。”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將耳朵遞了過去。
“常舉給我留了一份東西,你要想辦法拿回去。”
“什麼東西?”我驚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