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小曼與徐小婷的感情,是在春節期間建立起來的。覃小曼甚至要跟著徐小婷千裏迢迢送廠裏的工人回鄉過年。隻是徐小婷覺得實在一路太辛苦,堅決拒絕了她的要求,覃小曼才會留在廠裏過完年回到學校去。

覃小曼自殺的消息傳到徐小婷這裏時,徐小婷曾說過,隻要她找出來是誰讓覃小曼自殺的,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

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覃小曼休學回家了,怎麼還會關注深圳這邊發生的事情。

救援工作已經開展得如火如荼。方圓不過一平方公裏的地方,堆滿了各地調來的大型裝備。機器的轟鳴聲能傳到十幾裏以外的地方,救援的人像螞蟻一般蜂擁在這塊黃土上。

每個人都沉著臉,臉上寫滿焦灼、緊張與慌亂。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子勁,想從已經被遮蓋得密不透風的黃土地下,尋找出一個鮮活的生命來。

高科技的設備也來了,生命探測儀遍布了每個角落。隻要探測出丁點的生命跡象,大型裝備與人馬便會湧過去,滿懷希望地挖掘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的生命。

翁美玲被安排住進了賓館,所有活著的人,都安排好了。

我在賓館簡單眯了一會,又獨自回到救援現場。徐小婷沒消息,我無法安心休息。

孟小冬在第二天來了現場,她簡單地看了看,一言不發走了。

我沒跟著她去,甚至對她一言不發的態度表現出極大的憤懣。她如此冷血,不知道徐小婷還埋在地下嗎?我差點要衝著她的背影破口大罵。

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我想通了一個問題,即便孟小冬表現得悲悲切切,又能於事無補多少?

救援現場已經完全封閉,想進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站在封鎖線邊我想,他們究竟害怕什麼?不讓人進去,是刻意回避什麼嗎?

警察如臨大敵般守護著現場。昨天還能遠遠的看到一片黃土,現在除了空氣裏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半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我繞著封鎖線走,我知道,任何一條封鎖線,都會有缺口。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在一棵高大的荔枝樹下越過了封鎖線。

人隻要進了圈子,再也不會有人過問你的身份。因為在圈子裏的人,都是經過嚴格審查過的,沒人會懷疑我的身份。

我撿了一把鐵鏟,裝作救援人員的模樣,開始往黃土堆上爬。

這塊地方我並不陌生,我甚至在記憶裏還能找出老宅和祠堂的方向。畢竟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我聞著空氣中的味道,會感到一絲親切撲麵而來。

梁家村在整個深圳,算是保留得比較完整的一個古村落。現代文明與古代意蘊很協調地整合在一起,造就了梁家村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概。

這裏有工廠、街道,娛樂場所遍布,這裏也有祠堂,老宅,悠久曆史的厚重無處不在。

如今這一切,都在一層厚厚的黃土下了。過去的喧囂換成了難耐的沉寂,仿佛這裏就像死去了一樣,讓人莫名其妙地會生出許多的壓抑與孤獨出來。

我看到一台挖掘機挖出了一具屍體,許多人都圍過去看。我也跟著擠進去,看一眼,心便縮緊了。屍體是個男人,麵目幾乎全非,一雙手握成了拳頭,似乎在抓著什麼。

過來幾個人,拿著裝屍袋匆匆兜了屍體,抬著走了。

人群歎息一番,又開始繼續徒勞地開挖。

遠處拿著生命探測儀的人在高呼,他發現了生命跡象。

人群便又一窩蜂湧過去,幾台挖掘機立馬跟進,一聲令下,挖掘機的大鬥開始奮力用力。

我遠遠地站在一邊,心急如焚的看著每一鬥泥土被挖起來,企圖在每一鬥下去的時候,都灌滿了全部的希望。

這個時候,沒人會在意自己關切的人。隻要是生命,誰被救出來,都會讓人一陣歡欣,一陣感動,一陣涕淚橫流。

我仔細觀察了一番,感覺到徐小婷的工廠應該就在腳下。心便揪緊,凝神靜氣,希望能聽到厚實的黃土地下傳來她們的呼救聲。

可是我一陣陣的失望,我的耳朵了除了機器的轟鳴聲,我聽不到半絲人呼救的聲音。

絕望的情緒再次襲上心頭,我無奈地看著腳下,感覺眼前橫亙著一座大山般厚重,我根本無法憑著手裏的一把鐵鏟,能劃出一絲毫的希望。

徐小婷的手機終於在我不屈不撓的撥打裏音訊全無了。沒有她手機的聲音,我愈發緊張起來,仿佛她已經與我隔絕了一般,再也不能在人世間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音容笑貌一樣,我開始淒然淚下。

我的舉止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他拿著探測儀過來,看我一眼問:“有親人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