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傷了你翁媽媽的心,也會傷了我的心。”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直言不諱地說:“你不要以為機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需要爭取的。你不會體會到大家為了你讀書付出了多少。”
我沉默不語,心裏首先想的就是翁美玲,她是不是又去求錢大有了?如果真是,錢大有會放過她?如果我這次的機會是她用身體換來的,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屈辱地去爭取進入主流社會的門票。
我的沉默讓黃婉有點慌亂,她在電話裏連聲問:“你還在嗎?王者,你還在嗎?”
我甕聲甕氣地答道:“在呢。”
“現在什麼都不說,我明天去深圳,你來接我吧。”
說好了時間地點,她沒容我多說話,斷然掛了電話。
晚飯的時候我試探翁美玲說:“翁媽媽,你這段時間去過廣州嗎?”
她吃驚地抬起頭看我,然後慢慢搖了搖頭說:“我沒空去,這段時間我都在找房子。”
“錢處長沒聯係過你?”
“沒有。”
“哦!”我扒拉一口飯進嘴,蹙著眉頭說:“翁媽媽,我今天接到一個電話,覺得很奇怪。”
“誰的電話,有什麼奇怪的?”翁媽媽一點意外的神情都沒有,她平靜地吃著飯,頭也沒抬。
“有人告訴我,我可以作為交換生去中大讀書。”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終於抬頭來看我了,輕聲說:“這是他們有眼光。你的高考成績超過他們錄取線十幾分,這樣的好的學生,浪費一個就是對社會的損失。”
“翁媽媽,我覺得你知道這回事。”
“我不知道。”翁美玲匆匆吃完飯,起身去收拾碗筷。
發改委的雜房裏隻有一張床,蚊子又多。屋裏除了床,就隻有一張簡陋的沙發。也就是說,在這間小屋裏,沒有我能睡的一張床。
我抹了一把嘴巴說:“翁媽媽,黃婉老師要來。”
“好啊!”她還是很平靜。
“我先走。”我操起扔在沙發上的衣服說:“我去我同學家睡覺。”
我不能說去孟小冬家。盡管我們都心照不宣,我這段時間都是住在孟小冬家,但我們都刻意地回避著個話題,我總是說自己住在同學家。
“你不能在家睡?”
我掃一眼雜房說:“翁媽媽,我還是去同學家好。”
她輕輕歎口氣說:“其實家裏你也能睡的。你睡床上吧,你個子高,我睡沙發就行了。”
我為難地說:“肯定不行,要睡,也是我睡沙發。”
“不爭了,你想好了再說。”翁美玲將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翻出一套睡衣褲遞給我說:“衝涼房在三樓,你直接上去就行。”
發改委辦公樓就在雜房前麵,這是棟四層小樓,功能俱全。
睡衣褲顯然是新的,已經洗過一次,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翁美玲有個習慣,任何新衣服買回來後不會直接穿,一定要水洗過後放在太陽底下爆嗮,待到衣服已經聞不到機器的味道方才可以穿。
這套男士的睡衣褲顯然是為我準備的,我看到她在衣角巧妙地繡了一個“王”字。
去不成孟小冬家,我得給她打個電話。
電話剛接通,孟小冬就在電話裏驚呼出聲。
“翁美玲什麼意思呀?那麼小的一間雜房,能睡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