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我嘀笑皆非。
她幾乎是將半個身子偎依在我懷裏,躲避著來往的行人。看來像我這般沒座位的人不少,或許他們也如我一樣,沒票沒座位。或許他們是真購了票,找不到座位。
我鼻子裏聞著她絲絲縷縷的發香,心裏一陣激蕩。
據我所知,黃婉並沒結婚。既然婚都沒結,何來小別勝新婚的感覺呢?我越想越覺得蹊蹺,幹脆直言不諱地說:“黃老師,你的感覺好奇怪啊,都沒結婚,還小別啊。”
黃婉抿著嘴巴偷笑,羞答答地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種這樣的感覺。”
“興奮?”我忍不住問。
“還有緊張。”她低聲說:“我好緊張啊!”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拍她的後背,安慰她說:“不就是逃票嗎?有那麼緊張嗎?再說,你是有票的人。我才是逃票的。”
“我現在也是沒票的啊!”她仰起臉看著我,吐氣如蘭。
我眼睛去看窗外,和諧號車速很快。這條全國第一條專用客運專線,不但車速快,而且來往車次多,幾乎每隔幾分鍾,我就能看到迎麵而來的列車從窗外呼嘯而過。
車到廣州,暮色已經降臨。
刷票出站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我們手裏沒票,出不了閘機。
看著別人魚貫出去,我對黃婉說:“黃老師,要不,我們去補張票吧,要不,都出不了門了。”
黃婉柔聲說:“我跟著你走。”
眼睛看了一圈,沒找到可以補票的地方。剛好過來一個穿鐵路製服的人,我趕緊迎上去,問他哪裏可以補票。
此人正眼也沒瞧我,手一擺說:“沒地方補。”
沒地方補?沒票出不了站,又沒地方給我們補票。難道讓我們滯留在月台?
看著走遠的鐵路人,我啐了一口罵道:“人模狗樣的,態度真差。”
黃婉似乎一點也不急,她悠哉樂哉地跟著我四處晃蕩,尋找著可以出站的機會。
突然我的眼一亮,我發現在閘機邊並沒人值守。而且閘機在打開以後,有短暫的一點時間。我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這點時間完全可以讓一個人貼著前麵的人走出去。
我低聲對黃婉說:“黃老師,你看見沒,如果我們跟在別人的身後,隨著別人走,隻要腳步快一點,可以出去的。”
黃婉就順著我指的方向看,看了一會,猶豫著說:“萬一我們出去時,閘機突然合過來,把人夾住了,多難堪啊?”
我笑道:“你不是想體會逃票的感覺嗎?不試試,怎麼知道刺激呢?”
黃婉還在遲疑,我已經下了決心。我要做個樣子給她看,讓她依著我這個葫蘆來畫瓢。
“看我。”我說,眼光逮住了一個匆匆而來的商務男。他邊走邊打著手機,徑直從我們麵前走過。
我緊跟著他,亦步亦趨,在他將票塞進閘機時,我大氣也不敢喘。閘機呼地打開,商務男抬腿往前,我絲毫沒遲疑,幾乎是貼著他的步子,一步就跨出了閘機。
商務男警覺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滿臉堆著笑。回頭去找黃婉。
黃婉看我出去了,一張臉上寫滿了驚喜。她躍躍欲試地想學我,遲疑了幾次,都半途退了回去。
閘機會在人過後迅速合攏,倘若步調不一致,還真會在一瞬間將人阻擋在門外。
我招招手,鼓勵她。
她猶豫著,遲疑著。緊張地看著我。
我依在閘機邊,給黃婉尋找一個同步調的人來。
閘機幾乎沒安靜過,一趟車的人還沒走完,另一趟車的人又湧了過來。熙熙攘攘的人流裏,我居然看到了禿頂男人。
禿頂男人居然還沒出站,我們那一趟車,目測除了黃婉還在閘機裏徘徊,其他客人早就魚貫出來,四散開去了。
我對黃婉揮揮手,示意她往後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過頭去看了,隨即轉過頭來,朝我會心一笑。
禿頂男顯然還認得黃婉,我看到他在看到黃婉後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黃婉在對他微笑,示意他往前走。
禿頂男遲疑片刻,沒說話,開始往閘機這邊走來。
票塞進閘機,閘門啪的打開。跟在禿頂男身後的黃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她一把將禿頂男往邊上一推,自己在禿頂男之前跨了出來。
禿頂男沒防著她會來這麼一手,腳下一趔趄,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