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住進醫院兩天後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我被那幾個西裝男送往華盛頓,他們是FBI外交聯絡處的特工,而我住的醫院是美國外交部指定的一所醫院。由於領事條約的規定,美國方麵無法扣押我超過48小時,所以,我實際上是被軟禁在醫院,等待中美兩國間外交協調的結果。現在,我的身份完全被暴露了,讓我納悶的是,總部似乎立即做出了反應,向美方提供了一份關於我的外交官的身份資料,在資料中,我變成了剛剛到任的使館參讚。所以我才能安全的離開FBI德克薩斯分局。但至於我的身份究盡是如何被暴露的,目前是一個迷。
也許是涉及國家政治,所以,住院的日子裏隻有那些帶我來的西裝男前來對我做一些例行性的調查問話。這讓我很是意外,因為這不符合常例,政治壓力再大,也得先審問我。不過這隻是我眾多迷惑中的一個。擺在我麵前的是一個撲朔迷離的局麵,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我所能做的,隻能是等待。
病房外喧鬧了起來,很快響起警衛開門鎖的聲音。接著有人走進了病房。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頭頂略禿。我想我見過他。進來的人隻有他一個,沒有理會我,他徑自來到床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平靜的看著我,雖然嘴角向上微微翹著,但卻不是微笑,表情很迷人。
“張城同誌,我來通知你,你情報官的身份暫時停止。下個禮拜,你將被美國方麵驅逐,我會和你一起回國。”他一張嘴說話,我便認出了他,他是和我見過麵的保密局的人。
我呆呆的看著他,很久沒有吭聲。三年以來所經曆的場景迅速在我腦海中快進了起來。此時此刻,我很惱怒麵前的這個人為什麼不是方達。
“介紹一下,我叫蘇群,外交部特派員。我直接負責你的案子。我們已經和美方達成協議,就剩下一些具體的手續需要操作,很快你就能回國了。這段時間好好養傷,什麼都別去想,要記住,祖國沒有拋棄你。”
我有些吃驚這個保密局的家夥對我兩次見麵說話的口氣相差這麼巨大,但轉念一想,這個房間裏到處都是美國佬的監視器,他也隻能打官腔,但這麼一來,我還是無法問他。
“堅決服從組織安排!”我很裝腔作勢的回答了一句,也許監視器後的美國佬聽到了又是一句“Oh my god!”
但蘇群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很流暢的笑了,俯下身子拍拍我的肩膀,“嗯,知道了,好好養傷,我會再來看你的。”
看他離開房間,我重新躺倒合上了眼睛。
直到上飛機,使館才由武官出麵看望過我一次,其他時間都是隻有蘇群這個人在我身邊。隨著傷勢的好轉,我開始思考這一係列事情。我始終弄不明白的是,美國方麵根本沒有追究我在紐約的所作所為,而且FBI對我進行調查談話的特工們一直在避重就輕,對於約翰隻字未提。似乎就是根本在配合兩國間的外交斡旋,以便讓我名正言順的符合外交人員的身份。從而使我能用外交官人員的外交豁免權來脫身。一切都好像太簡單了些。
但對我驅逐是必須的,現在從我登上飛機,我將再沒有機會來美國了。
FBI外交聯絡處的特工們在登機前再次核對了我的身份,然後和蘇群在雙方的官方文件上簽字。最後是我自己的簽字,這是我唯一一次在美國留下自己的真名--張城。
我和蘇群坐在前艙,由於我們從外交通道登機,所以等我們坐下了一段時間後,後艙才傳來登機旅客吵鬧的聲音。很耳熟,大部分是粵語。當我們身邊的乘客上來後,我才從他們手中的機票上發現,此行的目的地是香港。
飛機進入平穩飛行後,我鬆開了安全帶,側身看著蘇群。本來合著眼睛的他突然睜開了雙眼,嘴角微微一翹,給我一個很迷人的微笑。隨即也鬆開了自己的安全帶。說實話,蘇群這個人身上有種非常迷人的氣質,不隻是那種中年男人成熟的魅力,更多的是他身上始終散發著一種優雅與野蠻融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如果說方達像條沉默的狼,那麼這個蘇群就像隻鬼魅的獵豹。
“我們應該要點東西喝,路程才剛開始,還有11個小時,有我們受得了。”蘇群整理好安全帶,抬頭接著叫起了空姐。“小姐,請給我一杯橙汁,謝謝。對了,你想喝什麼?”他沒忘記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