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有聖上的打算，身為人臣，要知道何時進退。
長姐苦心經營多年，從一個出身低微的都人，一路走到今天。身邊的敵人，絕不隻有顏黎川一個。
這裏麵的玄機，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夏小星垂下濃密的睫毛，久久沉默。
她懂，這背後的利害得失，繁瑣得很，隻是每每想起顏黎川，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厲麟扳過她的臉，看她的眼睛，道：“顏黎川，沒你想得那麼可怕，他隻是一個喜歡虛張聲勢的小人。”
夏小星歎息：“侯爺閱人無數，一定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我和他鬥了太多年了，所以，我很了解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在旁人眼中，東廠的番子比錦衣衛還要陰狠毒辣，但其實東廠的底氣不足，根基也不穩，人盡皆知。他們做事不夠精細，速度不夠快，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有得到聖上的信任。
厲麟拍拍她的臉：“當一個人害怕的時候，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下次再遇到顏黎川，你盡量不要去看他的眼睛，別讓他抓住你的軟肋。顏黎川隻會欺負比他弱小的人，他天生就是這副德行，當他察覺到了對手的恐懼，他會像瘋狗一樣地撲上來，咬住不鬆口。”
夏小星心中一緊，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厲麟大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隱隱透著幾分力道：“你要慢慢適應這一切，以後的事情還多著呢。”
夏小星又歎了口氣，把頭一歪，靠上他的肩膀：“真是麻煩啊。”
“習慣了就好了。”
以前，他也覺得這樣活著，很麻煩，但慢慢適應了之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讓他很安心。
回去的路上，夏小星很快就睡著了。
她太累了，一旦神經鬆弛下來，很快就能睡著。
厲麟聽著她均勻沉穩的呼吸聲，雙眸轉動，看著她的臉。
今晚還能睡得如此安穩的人，估計隻有她一個了。
…
臨近黎明，燭台上的蠟燭燃去大半，蠟淚滴落在了桌子上，慢慢風幹。
鄭瀾睜著一雙微微紅腫的眼睛，手裏把玩著酒杯，眼神迷離。
從夜宴回來之後，她一直在喝酒，喝得醉意闌珊，還大哭了一場。
宮人們不敢多嘴，隻能由著她了。
鄭瀾喝得酩酊大醉，苦澀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落下，她借著酒勁，幾次衝動起身，嚷著要去昭華宮，與厲貴妃當麵對峙。
若不是身邊的宮人好生攔下，她怕是又要犯下一個大錯。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聖上到底沒說什麼，對娘娘的恩寵仍在啊。”
鄭瀾雙手抱頭，淚流不止：“恩寵？聖上對厲貴妃才是恩寵，聖上對我……還不及她的一半。”
她比厲貴妃進宮早，位份卻比她高。當然，聖上也有他的理由，因為厲貴妃生下了皇長子，所以功不可沒。
“娘娘莫急，顏公公不會有事的，他還能為娘娘籌謀做事。”
鄭瀾埋頭在雙臂之中，哭了一陣，方才緩緩抬起頭來，道：“是啊，顏黎川不會甘心的，本宮也不會……厲貴妃有厲麟幫襯又如何，本宮養得可是一條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