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看著丈夫心事重重地臉,便知此行凶多吉少。
當初,阿爹把他救回來的時候,村中的薩熱阿嬤就告訴她說:“此人不詳,必定會給你帶來大麻煩的。”
薩熱阿嬤的話,人人都為之深信不疑,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她也很害怕,隻想著給他治好了傷,就讓他早點離開。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阿爹治好了他的傷,他瘸了一條腿,整日滴水不進,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阿爹問他為什麼要死?他居然回說,自己早已經死了,如今是生不如死。
他本就是個卑賤的勞役,現在又瘸了一條腿,回去之後,什麼活兒也做不了,而且,他又是偷跑出來的。
他已經沒有活路了。
阿珠回想起這些往事,心裏還隱隱有些疼,長那麼大,她還是頭一次見到男人哭泣。
他哭得那麼慘,讓看著的人心裏都疼了。
阿爹心軟,讓他多留了一陣子,還叫他如何放羊做奶豆腐,讓他慢慢恢複身體。
不過最後心軟的人,還是她,她喜歡上他了。
雖然他是個逃犯,又是個中原人,可她還是死心塌地地喜歡上了他,她心疼他,想要照顧他,哪怕是手持著匕首,抵著自己的脖子,也非要嫁給他不可。
阿珠靜靜想著,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絲笑意。
沈海堂如今的名字叫做“阿哲”,那是老阿爹給他起的,他還讓他散開長發,蓄起胡須,裝成和他們一樣,他就是這樣生活了下來。
沈海堂心煩意亂,收回目光,見妻子阿珠低頭含笑,隻道:“你笑什麼?”
阿珠恍然回過神來:“沒什麼。”
沈海堂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她的性情溫順,跟著他吃苦受罪也不抱怨。
“阿珠,這一次可能會出事。”
阿珠聞言先是一怔,跟著又笑了笑:“我不怕,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天不怕地不怕。阿爹說了,人在做,天在看,我們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欺負過別人。”
沈海堂見她喃喃自語,甚是可憐的樣子,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是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侯爺府的後門外。
蕭虞遠遠站在廊下看著,隻見一個身高挺拔卻腿腳不便的年輕男子,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他身後跟著一個梳著長辮子的年輕女子,臉蛋紅紅的,頭發烏黑油亮,顴骨高高的,一看就是外邦異族。
“公公,人到了。”
“仔細點,都看住了。”
蕭虞吩咐一句,跟著邁步走了過去。
沈海堂完全沒了中原人的樣子,皮膚粗糙,眉眼深刻,還有他說話的語氣,也沒了京城的官腔兒。
“公子……”
蕭虞沒有稱呼他的姓氏,隻叫了一聲“公子”,算是尊稱。
沈海堂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不過看他沒長胡須的下巴,還有那張素白的臉,猜出他是宮裏的人。
“就是你找到我的?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公子莫慌,我家主子對公子沒有惡意,請吧。主子正在等您呢。”
沈海堂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後門都這樣氣派,想必非官既貴,一定是個大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