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爾用木棍探路,沒打算離開部落太遠,怕迷失在叢林中。他不清楚這個地方的生物跟原來世界區別的大不大,隻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看能不能找到藏在洞裏冬眠的蛇蛙等物。然而一直到他身體僵冷失去知覺,周遭仍然是一層不變的景色:一踩下去陷到膝蓋的厚雪,表麵覆著一層冰霜粗壯高大到讓他震驚的樹木,以及隱藏在雪下不時將人絆倒的藤蔓灌木。鳥潛蹤,獸匿跡,周遭安靜得隻剩下寒風呼嘯以及積雪壓斷樹枝的斷裂聲。不斷地刨開積雪,不斷地失望。
在掏開一個被雪塞滿的樹洞依舊一無所獲後,百耳直起身,感覺到眼前一陣陣發黑,如果不是有木矛撐著,隻怕已栽倒在地。知道身體已到極限,他不敢再強撐,從雪下挖出一堆幹枝枯葉,鑽進剛剛刨開的樹洞。樹根邊有散落的石塊,被他搬進去砌了個簡易的石灶,生上火,在骨頭鍋裏填了一鍋灌木上的雪,放到上麵燒起來。直到明火騰升,煙氣減少,他才將身上披著的獸皮用幾根樹丫支著掛到洞口擋住灌進來的寒風。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有饑餓的野獸隨時威脅著,這個樹洞可比他原來住的那個破帳篷暖和結實了不知多少倍。
喝了燒開的熱水,手腳也在溫暖的樹洞中漸漸恢複知覺,百耳終於緩過一口氣,一低頭,看到獸皮裙下自己被凍得烏青的赤裸雙腿,心中一陣不自在。伸手解下包裹著腳的獸皮,將裏麵被踩硬的雪粉抖了出來,然後放在火邊烤著。
剛來時,這身體髒得不成樣子,還是他燒了幾次熱水擦洗,才勉強好點。但是頭發卻是沒有辦法,又長又髒,糾結在一起,沒有梳子,又不能痛痛快快地清洗,而他又秉承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隨意毀損的古訓,不能用刀割短,於是隻能忍著。當然,以石刀的鋒利程度,就是想割,隻怕也沒那麼容易。若不想還好,隻要念頭稍稍往上麵一轉,便會覺得全身不舒服,甚至是坐立不安。當然,最讓他不舒服的還是,獸皮裙下麵什麼都沒有,隨時都有走光的可能,這讓從小接受詩禮熏陶,注重衣冠整肅的他分外難以忍受。
隻是,不能忍受又如何,他現在連肚子都填不飽,隨時都有餓死凍死的可能,又何談其它?
拋開那些讓人沮喪的念頭,他向後靠在樹壁上,養精蓄銳,準備過一會兒再出去以這棵樹為中心,繼續尋找。哪怕挖出一兩塊像黑薯那樣可以吃的食物根莖,也是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百耳因為暖意而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時候,耳中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輕響,像是踩斷冰凍的灌木的聲音,在落雪與風聲中分外突兀,他登時清醒過來,一把抓起身邊的木矛悄無聲息地挪到樹洞口,靜聽片刻,才撩起獸皮的一角往外麵窺看。
因為視野受限,他什麼都沒看到,不得不換到另一麵,這才發現在離身處大樹約五六丈遠的地方,一個渾身雪白的東西正在那裏用後腿將地上的積雪彈得漫天紛飛,與天下飄落的雪片混融在一起,如果不是留了心,隻怕極難察覺它的存在。
那是什麼?看著那個體型可與三四百斤的野豬媲美,卻長著又長又厚的毛皮,甚至還有一對尖尖支立在頭頂上的耳朵的東西,百耳心中疑惑。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將它納入要狩獵的目標,單為那一身皮毛便不可能放過,哪怕它再凶猛。對於他來說,錯過了這一次,下一回就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他沒有等待的資本,時間拖得越久,他的體力會因為食物的缺乏越來越差,到時捕獵成功的機會將更加渺茫。
雖然下了決定,他卻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冷靜地觀察了半晌,發現那東西十分警覺,蹬一會兒雪會停下豎起耳朵聽片刻四周的動靜,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會繼續。還注意到它的後腿十分有力,若被踢上不死也得殘。尤其是當它轉頭四顧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它露在外麵的一嘴如鋼鋸的鋒利牙齒,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倒底是個什麼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