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百耳起來練完功,剛將最後一條凍魚跟兩個苦紫麻根放進鍋裏,允已經來了。聽到聲音,他掀起獸皮簾,發現外麵不隻允,還有一頭少了條後腿毛皮多處缺損隻剩下疤痕的灰狼,同樣的瘦骨嶙峋。
“諾雖然少了一腿,但奔跑的速度仍然很快。我看不見,有他在,會安全很多。”允說,心中有些忐忑,怕百耳不答應,又趕緊添上一句:“我們倆隻要你答應給我的那份肉,不會要求多分。”
百耳沒有立即回答,目光銳利地掃過安靜看著自己,並沒流露出絲毫卑微哀求的灰狼,而後側身,“進來吧。”
為了抵禦寒冷,獸人整個雪季大都保持著獸形,允和諾兩隻雖然餓得連肋骨都現了出來,但體型仍然在那裏,一進來便將百耳狹窄的帳篷塞滿了,連轉身都難。兩獸都有些局促,趴在那裏便不敢再動了。
早食還沒煮好,百耳看自己的那支木矛矛尖已有些鈍,於是拿起來用石刀重新削過。
“你就是用這個獵的齧兔獸?”注意到矛尖上殘留的暗紅血跡,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諾突然道,沉暗的眼中掠過一抹亮光。
“嗯。”百耳頭也沒抬,石刀怎麼磨都不夠鋒利,讓習慣了寶刃利器的他實在不順手。為了削這根矛,他的手已經磨出了泡。
“我那裏有蝟獸的骨刺。”諾看他削得辛苦,不由想到自己家裏收藏的那些作裝飾用的獸角獸牙獸刺,覺得相較於在他眼中毫無用處的木棍,那些更結實更鋒利一些,於是說了出來。
“啊?”百耳扭頭看向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那話的意思。
諾也沒解釋,站起身便出了帳篷,沒過片刻,又轉了回來,嘴裏叼著根四五尺長的烏黑刺狀物,側著腦袋鑽了進來,然後扔到百耳腳邊。百耳撿起來,隻覺入手光滑冰冷,一頭圓粗有兒臂大小,一頭尖利,泛著幽幽的寒光,頗似短矛,眼睛不由一亮,手腕一轉,刺尖紮上旁邊用來磨刀的石塊,就聽喀嚓一聲,那塊石頭竟然就這樣裂成了幾塊,倒讓他驚了一下,接著大喜。他一直苦於沒有趁手的武器,這個卻好。
“還有這樣的嗎?”他唇角浮起笑意,看向諾的眼神溫和了許多。他擅使雙矛,哪怕沒有了內功,雙矛在手也能有極大殺傷力。
諾點頭,而後又搖頭,“沒有這麼長的,還有兩根隻有這個的一半長。”
百耳便不再說話,見鍋中翻滾的湯汁乳白濃稠,香氣濃鬱,估摸著應該煮得差不多了,仍然用筷子戳了戳,果然已酥爛,於是加了些鹽,攪動後端了下來。然後,他看著自己窮得連個碗都沒有的帳篷傻了眼。一直以來他都是抱著鍋吃,就算不太適應,也勉強湊和了這些天。現在突然多出來兩頭獸,他不可能自己吃不管他們,想也知道它們吃的是什麼。他拿去的那四個瘌痢果,兩大一小獸人吃兩頓,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他還指著他們有力氣給他把那個寄托了衣食希望的齧兔獸安全弄回來呢。
“你,諾,你去把你們吃飯的家夥拿來。”沒辦法,隻好讓諾再跑一趟了。
“我們吃過了。”原本趴著好似睡著了的允抬起了頭,顯然沒想到百耳會叫他們一起吃。在這樣食物緊缺的時候,如果不是一家人,又或者像他跟諾這樣特別好的關係,沒人會把自己的食物跟旁人分享。
諾也很意外,昨天允給了他一個苦紫麻根,這是他這幾天唯一吃過的東西。從進百耳的帳篷開始,他便被鍋中散發出的食物香味勾得難以忍受,但卻並沒想過分到一丁半點,所以當百耳喊他的時候,他有些愣然,沒有立即動。
“磨蹭什麼!”百耳說一不二慣了,眉皺了起來,聲音中不覺帶上了上位者的威嚴。
諾反射性地竄了出去,留在帳篷裏的允則僵硬地坐了起來,一股莫名而來的壓力讓他再躺不下去。好在諾速度快,沒讓他難受太久,便又轉了回來,帶著兩個大陶碗。
看到那兩個足有他以前洗臉盆那麼大的陶碗,百耳僵了下,才將鍋裏的食物分別倒了些進去,幸好有湯汁,加上陶碗下窄上闊,勉強把碗底給蓋住了,否則他隻怕會忍不住尷尬。
“裏麵有魚,留心刺。”他捧著鍋正要開吃,突然想起什麼,忙提醒道。原主的記憶中,這裏的人是不吃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