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挖坑嗎?”允問。在他看來,陷阱連長角獸都能坑到,那麼用這個防禦野獸應該也能有不錯的效果。
“來不及了。”百耳搖頭。“我先看看,你留在這裏,有情況喊一聲。”若論聽力,他自問比不上獸人的耳朵,尤其還是眼盲的獸人。
說完,以那幾頭長角獸為中心,他將四周的地勢察看了一番,心裏有了計較,於是喊過允,兩人合力搬起一塊塊體積不小的石頭放到他預先定下的位置。行軍打仗總是離不開陣法,對此他略有研究,此時人手欠缺,隻能借著周遭的環境,用石頭配合原有的樹木枯藤灌木布下一個簡單的迷陣,雖沒有殺傷性,但阻擋前來的野獸一段時間應該是可以的。可惜林子裏石頭有限,到得後麵要跑出老遠才能找到合適的,間中差點跟一頭蝟獸撞上。幸好蝟獸行動緩慢,否則兩人就麻煩了。在搬最後一塊石頭的時候,允突然停下,側耳傾聽了片刻,而後臉色微變。
“壞了,是小耳獸。”
百耳也凝神聽了聽,不過什麼也沒聽到,他不知道允是怎麼判斷小耳獸的,但是卻沒有絲毫懷疑。兩人加快了速度,在靠近布置迷陣的地點時,終於看到一頭頭黑褐色跟成年獒犬一般大小的尖頭獸在林木間時隱時現,正往他們這邊奔來,因為有樹叢灌木遮擋,一時也辨不清數量有多少。
“再快點。”百耳覺得額頭上有汗流下。再看允,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因為加快了步子,允還不能太適應,腳下絆到一截埋在雪下的樹根,踉蹌了一下,兩人抬著的石頭登時落到地上,好險沒砸到人腳。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眼睛瞎了……”允懊惱自責地捶打自己,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為了看不見而難受,他想如果自己沒眼瞎,如果不是百耳為了照顧他放慢速度,兩人早就布置完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急急慌慌。
“腳有沒有扭到?”百耳打斷他,問。
允愣了下,下意識地動了動腳,搖頭,“沒。”
“那就繼續。”眼看著小耳獸就要跑到近前,百耳哪裏還有功夫聽他廢話。
允因為自己的失誤正愧疚得厲害,也沒聽出他的語氣裏並沒有責備和嫌惡,老老實實地彎腰抬起石頭,想要盡量走快點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穩著點,莫急。”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在他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百耳已開口叮囑。
聽到他沉著的聲音,允原本有些慌亂的心突然就冷靜下來,嗯了聲,果真放緩放穩了步子,務求不再出現剛才那樣失足的狀況。兩人終於趕在小耳獸達到之前將最後一塊石頭放在陣眼的位置。
迷陣布成。
“如果你眼睛不瞎,也不會同我一道出來狩獵。若沒有你,我也搬不了這些石頭。你以為我一個人能獵到這些長角獸嗎?”坐在一頭長角獸身上,百耳突然道。因為搬石頭耗費了太多力氣,他的手現在正抖得連獸刺都握不住,更別說爬到樹上去了,因此隻能祈禱迷陣對這異界的野獸同樣有用。
他這句話沒頭沒腦,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接著自己開始的自責說的,一直悶悶的心情突然就開朗起來。他本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否則在眼瞎以及尼雅離開後,隻怕早消沉下去了,也不會在百耳找上門時還會答應跟他出來狩獵。他想活下去,還想活得好好的。正如百耳所說,如果他眼睛沒瞎,他這時正享受著族裏健壯獸人的待遇,根本不需要跟著一個被族人排斥的亞獸在雪季出來狩獵,所以完全沒必要為此自責。這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尤其是,他現在並不是一無是處,他還能出力氣,還能提供自己豐富的狩獵經驗,而不是躺在自己的帳篷裏依靠著部落偶爾的一次施舍食物渡日,然後慢慢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