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薨逝非同小可,上到皇帝皇後,下到全國百姓,無不要披麻戴孝,十七做為皇長子妃,是每日都要跟在皇後身邊守靈的,如何能躲得過?十七腦子裏麻嗖嗖的總覺得不好,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哪裏不對,那邊眾丫鬟們早已經驚起,取了素淨的衣服來替十七更衣。
楚桓也是被窩裏起來的,他一邊更換著衣服一邊道,“母後這些天身子不太好,今兒這樣大的事兒,你不免要幫襯些,那些公主命婦們每日都要進宮憑吊,你要幫忙打點了。”
十七的手一頓,人就僵住了,她終於明白是哪裏不對了。
太後薨逝,朝廷中有品級的誥命全部要進宮吊喪,王玥的母親身為宰相夫人,更是首當其衝,那麼……
楚桓見她臉色突然白了,忙過來問,“你這是……怎麼了?”
十七的身子朝後一縮,磕磕巴巴的問,“我……我能不進宮嗎?”
這一刻,她無比後悔沒有跟著容衝走。
楚桓皺眉,“皇祖母薨逝,何等大的事兒,你身為我的王妃,怎麼能不去?”
“可是,可是……,”十七哆哆嗦嗦,“我有點緊張。”
楚桓突然就明白了,他拉著十七的手,柔聲道,“你是害怕麗妃母子,對嗎?”
十七也沒他話可解釋,隻得點頭,“太後薨逝,宮內人人手忙腳亂,那時人多手雜,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兒來?我……我害怕。”
“別怕,我會讓人保護好你的,你記住,在宮中跟緊母後和琴姑姑,不和陌生不熟悉的人多說話,除了母後宮裏的茶水吃食,其他的一概不碰,應該就沒事了。”
十七張了張口,卻終究再無借口,隻得咬牙點頭,“好。”
出了王府,雖是夜裏,往皇宮方向的長街上卻是馬蹄翻飛,馬車碌碌,都在往皇宮方向而去,不多時到得宮門口,就見宮外已亂做一團,盡是壓抑不住的嗚嗚哭聲,卻偏又不敢大聲,寂夜陰冷的春夜裏,無比滲人。
十七被楚桓扶下馬車,隻覺腿腳發軟,她左右看了看,就推了推楚桓,“王爺,宮內正是要人主事兒的時候,你別管我了,趕快進去,若寧王先到,皇上又得斥責你不上心了。”
楚桓一聽,果然是這個理兒,他看看十七,“那你呢?”
十七將頭上的紗帽往下拉了拉,“我先去找母後。”
楚桓點頭,“也罷,你自己多加小心,”說完,便急步去了。
十七蒙著麵紗,扶著翠蘅慢慢的往宮內去。太後靈棚設在宮中長寧殿,長寧殿分內外二殿,外殿是百官外男行祭哭靈的地方,內殿便是妃嬪命婦守靈之所了。宮內人人盡是孝衣縞素,慘白一片,十七才到內殿門口,就先被宮人引進小偏殿換上孝服,十七拉著麵紗不肯取下,宮人奇怪,“信王妃,您這是……”
十七情急之中搖頭,“我這兩日感了風寒,唯恐傳給了人。”
宮人臉色微變,驚訝的看著十七,十七歎息,“按理,我既有風寒,便不該進宮,但太後大薨非比其他,我身為太後娘娘的嫡長孫妃,如何能不來守靈,唉。”
她這一番話無懈可擊,宮人便點頭,“王妃說的是,隻是,王妃這樣的情況,奴婢還是要先去回給皇後娘娘。”
風寒雖小,卻極容易轉成如瘟疫般的傷寒,是以宮中向來對此病看得無比其重,十七明白此理,便點點頭,“你去吧。”
待那宮人去後,翠蘅奇怪的低聲問道,“王妃,您可是凍著了,得了風寒嗎?”
十七皺眉,低喝一聲,“閉嘴。”
翠蘅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立時明白了什麼,她替十七將發上的白色絲帶係得緊了些,不再說話。
那宮人很快回來,跟隨她來的是琴姑姑,琴姑姑看看十七,就擺手讓翠蘅和那宮人都退下,這才低聲問,“怎麼回事?”
十七無比恭謙的躬身見禮,壓低聲道,“琴姑姑,我有個為難之處,不得不以紗遮麵,風寒隻是托詞。”
琴姑姑慢慢來到她麵前坐下,這才問,“什麼事為難?”
十七低頭,“當日王猛唯恐王小姐的失蹤讓夫人傷心,更怕夫人因傷心而鬧出什麼動靜來,泄露了小姐失蹤的消息,所以,他讓我替王小姐大婚的事兒,是瞞著王夫人的。”
琴姑姑擰眉,眉眼間盡是疑惑,“是真的?”
十七歎息,“自然,否則我嫁進信王府多時,宰相府為什麼一直不曾有人去探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