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 3)

自己被一支甲B球隊相中了,他們還向自己提出了邀請,並且很爽快地開出了讓他相當滿意的工資。他簡直不能相信這樣的好運氣竟然會砸到自己頭上。這意味著他明年的出路已經有眉目了,意味他明年很可能將會擁有一塊從來不曾有過的廣闊舞台,意味著他會有更多的機會,而他隻要能把握住那些機會,就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這其實也就預示著,他今後的道路會越來越寬廣……

從天而降的巨大幸福徹底把高勁鬆打暈了,他甚至都沒想到這僅僅隻能算是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作為中間人的馬成,也隻是在口頭上詢問了一下他下個賽季願意不願意改投河南亞星俱樂部而已,除了關於工資部分的承諾之外,馬成幾乎隻字未提別的事情。馬成不提是因為他隻是高勁鬆和河南亞星俱樂部之間的一個傳達者,他把河南人的想法告訴高勁鬆,再把高勁鬆的條件反饋回河南亞星,既然這樁生意的當事人高勁鬆自己都不提什麼條件,那麼他才不會更自己找麻煩哩。而年輕的高勁鬆壓根就不知道,在這種時候他還需要關心哪些問題。他還是頭一次碰上這種事,一點經驗都沒有。他也不知道該去找誰打聽,在他心目中,在聯賽進行期間自己背著俱樂部去和別的俱樂部聯係,這實際上就是一種背叛——既背叛了新時代俱樂部,也對不起孫峻山和鄭指導,因此上他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周圍的人,讓他們給自己出些為自己出些有用的主意。他隻能把這事憋在心裏,讓自己去反複地咀嚼這份巨大的喜悅,也讓自己一個人去忍受這份巨大的折磨。

一連好幾天,高勁鬆都處在這種自相矛盾的興奮情緒裏。他時而憧憬著自己的未來,時而又責怪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冒失地答應馬成和河南亞星,他甚或想到一件更加讓他舉棋不定的糟糕事情——假如球隊衝上了躋身甲B而俱樂部又需要他的話,他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樣去和孫峻山還有河南亞星解釋?

這種興奮情緒無疑也給他的日常生活和訓練帶來了麻煩,他成為教練組最撓頭的一個隊員,因為他的狀態莫名其妙地下滑了,經常在訓練中做出不知所謂的舉動,連他最讓人放心的傳球也不是長了就是短了,而且方向和落點都時常讓人摸不著頭腦,讓和他的配合隊友怨聲載道。鄭昌盛和戴振國分別找他談過話,可談話歸談話,罷了回到訓練裏,高勁鬆還是不象前幾天那個高勁鬆。

這不,今天晚上他甚至還和自己的好朋友魏鴻林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一架,要不是恰好在場的關銘山在身高和體重上都能扛得住他,興許他還會把魏鴻林揍一頓。清醒過來之後他自知理虧,可又抹不開麵子,便氣哼哼地摔門離開了關銘山那間桌歪椅倒滿地撲克牌的宿舍。

在走廊裏他還聽到魏鴻林在吼:“你們別攔著我!別攔著我!……我要去廁所!”

聽到這話,高勁鬆緊繃著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是這笑容很快就從他臉上消失了。

他沒有回去找魏鴻林道歉,而是漫無目的地順著度假村裏的水泥道路亂轉。

天早已經黑了,墨一般深邃的天空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月亮露出半張蒼白的麵孔,把淡淡的月光撒向大地山川。大地上的所有事物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細紗。徐徐的夜風正在洗滌著白天裏留下的暑熱,讓涼爽重新回到大地上。道路兩旁的樹叢草稞裏,不知名的小蟲們聲嘶力竭地鳴唱著,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清亮的蛙鳴,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既讓人覺得夏夜的紛亂,又能體會到一份難得的安寧。

可高勁鬆卻隻感到紛擾。

他在度假村裏東轉西轉,最後繞著那個人工池塘來到茶園邊。他在快要打烊的小賣部給自己買了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咕咕嘟嘟地一口氣喝光,還是沒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來礦泉水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現在最需要的找個能說幾句知心話的朋友,這些事憋在心裏太難受了,他需要把自己的喜悅和朋友一起分享,同樣,他也需要朋友來為自己分憂,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朋友來為他出謀劃策——雖然擺在他麵前的難題基本上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可是他應該找誰呢?

魏鴻林和關銘山肯定不考慮!排除掉他們,球隊裏他就沒什麼能說上幾句心裏話的隊友了;鄭昌盛和孫峻山那裏更是連想都不要想。和家裏人說這事嗎?大姐肯定不能理解自己現在的難處,而且她最後一準還是會讓自己拿個主意,這其實和沒說一樣,反而還讓家裏人為自己擔心。對了,還有何英,和他說,說不定他能為自己出點主意——雖然從小到大何英出的主意大都是胡鬧,可在這種事情他總算比自己有經驗一些。再說,自打倆人在省城分手到現在,都過去快十天了,也不知道他下賽季的去向到底定下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