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勁鬆捏把著自己的傳呼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和孫峻山解釋剛剛發生的變故。是孫峻山給了他機會,讓他從一個起早摸黑東奔西跑的商場業務員再次成為一個球員,而且,還是一個小有名氣——就姑且承認他已經有點“名氣”了吧——的球員,雖然這個過程中他自己自己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還有隊友們的幫襯以及其他林林種種的各樣原因,但是追根溯源,孫峻山對他的幫助最大,要是沒有孫總,他現在還在省城那間租來的單間裏煎熬哩,怎麼可能跑到武漢來參加魏鴻林的婚禮,更不可能和武漢雅楓俱樂部草簽什麼合同——人家武漢雅楓知道他高勁鬆是哪棵蔥?!
關銘山坐到了旁邊的沙發裏,呆著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剛才他樓上樓下四處尋人時,就在賓館大堂裏看見高勁鬆和一群人圍坐在一起說話,雖然他不認識武漢雅楓的幾個俱樂部官員,但是他認識尤慎和尤慎的助手言良成,還有那兩個時不時舉起相機的家夥,一看就是吃記者飯的人,所有的東西攏到一起,關銘山也就把這事情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他思量了一下,然後問道:“尤指導叫你過去?”他在長沙沁園的熟人告訴過他,自打沁園決定不搞足球,尤慎就一直在為自己聯係下賽季的落腳點,眼下看來,在賽場上指揮若定的尤慎在賽場下的動作也不慢。
高勁鬆沒吱聲。他壓根沒聽見關銘山在問他話,隻是唆著嘴唇想自己的事。
“尤慎是不是來挖牆角的?”關銘山再問了一回。
高勁鬆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哪家俱樂部?”關銘山順口問道。“除了那幾家甲B裏排頭的俱樂部,別的俱樂部實力都差不太多,甲B裏的行市指不定比乙級還亂,要是稍微有點閃失,球隊指不定會到什麼樣的光景。你可得自己拿捏好。”收編了長沙沁園的新時代俱樂部水平再孬,至少也有一大堆熟人相互照應,可高勁鬆要是貪圖尤慎畫出來的那塊大餅而另攀低枝,那就太得不償失了。“憑你的能耐,沒必要為了眼前這點錢去跟尤慎淌混水,就在新時代穩紮穩打踢上一兩年比賽,多積累點經驗多認識些人,那時候別說甲B,就是甲A也能隨便劃拉個俱樂部……”說著說著關銘山沒了聲息。他忽然意識到一個事:他這樣說也不全是為了高勁鬆,更多的倒是為自己打算,除缺他們之間結下的友誼,還有他對高勁鬆的信賴——一個能踢多個位置的隊友就能讓球隊的未來多許多保障。這個突然湧進他腦海裏的認識讓他沒法再說下去,臉色也有些泛紅,隻好借著埋頭點煙來遮掩。
高勁鬆倒沒注意到這些。在他聽來,關銘山的話都是為他好,要是他在新時代俱樂部繼續待下去,即便沒有孫峻山作靠山,有了關銘山和陳明燦這些熟識的老隊友的維護,他也能確立自己在俱樂部和球隊裏的地位,要是沒有大的波折和變化的話,待到這些老隊員退役之後,自己也能順理成章地成為球隊裏的大佬,那樣不單在收入上有保障,在俱樂部裏也能說上幾句硬氣話,無論從哪方麵看來,這都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惟獨可惜的是,他已經不可能再挑選這個看上去很美好的前景了。
“我已經答應了武漢雅楓,”高勁鬆用盡量平淡的語氣把這個事告訴了關銘山。“合同也草簽了,後天就要去雅楓俱樂部報到。”
“武漢雅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暈頭轉向的關銘山懵懂地問道,“是甲A的武漢雅楓?”
高勁鬆苦笑著點點頭。甲B聯賽裏怎麼可能還有一家叫“武漢雅楓”的俱樂部呢?那是違背足協製定的聯賽章程的事情,即便是兩家俱樂部暗地裏有絲毫關聯的關係都不行,一經查實,兩家俱樂部都會被取消參加聯賽的資格。
關銘山瞠目結舌地望著高勁鬆,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末了他才問道:“那,孫總那邊,你準備怎麼說?”
高勁鬆泄氣地仰靠在沙發裏,盯著天花板發愣。哎,怎麼都不好說啊。他發愁的就是這件事。說是肯定得說,但是他怎麼張得開這張嘴?即便他能張開嘴,可要是孫峻山挽留他呢?他最怕的就是孫峻山挽留他,自己根本就沒法抹開麵子拒絕孫峻山的邀請,那個時候,難不成他再跑去找到武漢雅楓,把錢退還給人家,就說自己還是想回頭去踢甲B?可他怎麼能拋舍下踏進甲A聯賽的機會?
他懊惱地長長籲了一口氣。要是自己的合同不是草簽而是正式簽訂的話,那該有多好,這樣的話他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事了;要是長沙沁園沒那麼爽快地答應新時代俱樂部的收購建議,他也能順順當當地走進武漢雅楓;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