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鋪的地方是一排排書籍,約有一人之高,這些便是他的精神寄托,但如今卻成了一堆廢紙。
方佑來到床前,先是用力的猛搓棉被,棉被陳舊,冰冷似鐵,若是不將之搓的柔軟一些,隻怕一夜都別想將之暖熱。
一直到棉被有些酥軟之後,方佑才停住了下來,雙手也漸漸有了溫度,抬頭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際,方佑將棉布鞋一脫,整個人就合衣躺在了床上。
家裏隻有一盞油燈,自然沒有他方佑的事,一到了晚上,他能做的也隻有早早睡覺。
這一夜,方佑睡的並不踏實,無論是冰涼的床榻,還是他的內心,都讓他睡意全消。
最終在夜半十分,他才昏昏的睡去,夢中,他夢到了自己的媽媽。
..。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方佑就準時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伸手取出了一本泛黃的書籍。
剛一大開,方佑就愣住了,是的,這些已經沒用了,想到昨日嫂嫂的話語,他不禁自嘲的將書籍一放,整個人就翻身下床了。
房門前,正放著一個竹篾編製的籃子,裏麵有一把不大的撅頭。
方佑將籃子一垮,就雙手一揣,出門了。
北國的黎明,格外的寒冷,猶如刀刮一般的冷風將他吹了涼心透,方佑接連打了幾個寒蟬,才逐漸的適應了下來。
出了鎮子,就是一座山峰,山峰狀若一條青牛,這也是他這小鎮的由來。
青牛山的背麵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片亂墳崗,平日裏很是陰森恐怖,極少有人來此。
但方佑卻不得不來,因為黑蟲草隻有在亂墳崗有,好在王寒熟讀聖賢書,並不相信鬼神之說,自覺一身浩然之氣,也不懼怕。
青牛後山更是空曠,無半點生息,整個天際白茫茫的,方佑嘴巴裏哈著熱氣,腳步蹣跚的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亂墳崗。
方佑目光大致一掃,就選了個自認為最好的位置,將籃子往雪堆裏一放,拿起撅頭就開始刨了起來。
黑蟲草,其實是一種蟲,入藥能治關節疼痛,鎮上的藥鋪收這些東西,不少家庭窘迫子女平時都會來此,挖到蟲草,貼補家用。
冬日的地麵猶如鐵塊一般,生硬難挖,一挖一蹦,費了半天勁,方佑滿臉通紅,才將凍土挖開。
挖開凍土之後,裏麵就好挖了許多,方佑開始用撅頭一點點的刨開裏麵的軟土。
蟲草喜陰,必須在早晨才能挖,到了中午,感應到了陽光,蟲草身子舒緩,就鑽入更深的土地,很難挖到。
一個時辰之後,方佑滿頭大汗,籃子裏已經多了兩條中指長短的黑棍的東西。
這便是蟲草,身子僵硬之後,像極了棍棒,一動不動。
方佑不時的回頭看向籃子裏的兩個蟲草,眉梢湧出一抹喜色,今日收獲不錯,看這兩個蟲草的個子,隻怕能換得十幾枚銅錢。
突然間,方佑感覺到背後陣陣陰風,後背上的熱汗瞬間變成了冷汗,讓他機靈靈的打了個擺子。
幾乎是下意識的,方佑扭頭一看,立刻驚呼一聲,身子向後一退,整個人就被他刨的土坑給絆倒在地。
不知何時在其身後站著一個男子,男子眼線極長,麵色蒼白,頭發垂到角裸,身穿一身黑袍,猶如街頭唱戲的一般,絲絲寒意從男子身上發出。
男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方佑心中一驚,悄無聲息的出現這樣一個男子,他可不認為對方是唱戲的,當下撞著膽子開口道”你是什麼人”。
男子並未搭話,隻是一雙眸子僅僅盯著他,片刻後,男子才開口道”不錯,有些膽量,資質也算可以,這遭我倒是沒白來!”
方佑登時便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男子的聲音不大,但卻如兩塊鐵片摩擦所出,十分的刺耳。
方佑強自咽下一口唾液,讓自己冷靜下來,正要說話,男子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袖袍一揮,瞬間一股光霞湧出,將方佑一卷,就將他拉到了男子身邊。
男子單臂一夾,雙腳自動飛起,直奔茫茫的群山之中,幾個呼吸就不見了蹤跡。
亂墳崗又恢複了安靜,場中隻留下了方佑的籃子以及撅頭。
在男子的臂膀之中,方佑麵色煞白,渾身顫抖,他看到腳下的山峰正極速後移,耳畔是呼呼的風聲。
一時間,方佑胃裏五味雜陳,頭昏腦漲,嘴巴大張,張嘴吐了吐,由於早上沒吃東西的緣故,什麼也未吐出。
最終,方佑受到涼風一澆,頭顱漸沉,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