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敖榮受傷之前。
“對我來說,修真之人,都得死!”
當敖榮吐出這句話時,男人的身後突然展開一片黑影,遮天蔽日地吞噬了窗外朦朧的月光,鋪天蓋地的朝敖榮襲來。敖榮沉下目光,提劍一揮,切開了濃鬱黑影,腳下一點就朝黑影後的男人刺去。
男人眼珠下移,看向直刺向自己的敖榮,不慌不忙地仰頭倒向窗外。敖榮一刺而空,切開的黑影又圍攏了過來,他立即周身旋開一陣風,破開了朝他圍攏的黑影,跟著一躍而下。客棧樓下是條無人的暗巷,四周房屋林立,黑影幢幢,男人卻遁入了黑暗中,隱匿了氣息。敖榮還沒落地就遭到那些黑影的襲擊,那些黑影宛如利刃,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朝他襲來,割開了他本應堅硬的鱗甲。敖榮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他雖能在黑暗中視物,卻還是擋不住將黑暗當做武器的怪物。
他陰沉下臉,腳底旋起一陣風,以他為中心突然擴散,朝四麵八方的黑暗急速旋去,那些仿若實質的黑影都被卷進旋風中,絞碎撕裂,最後,終於聽到了一聲隱忍的悶哼。
敖榮勾起嘴角,提劍就朝那個方向砍去。男人被逼出了藏匿之處,裹挾住他的黑暗被撿起逼散,男人不得不拔刀相迎。利刃相撞,彎刀上紅色咒文越發妖冶,照亮了男人近在咫尺,嗜血狠戾的麵容,“你是什麼妖怪?”
敖榮的長劍反射出幽紫色的暗紋,與男人刻印著紅色咒文的彎刀交相輝映,詭譎而又美麗。敖榮冷哼,“你又是何人?”
男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字一句道:“無極宗,魏無道。”
敖榮一怔,腦中霎時閃過一個畫麵:電閃雷鳴的大雨中,漫山遍野站滿了一群高舉除魔衛道旗幟的修真之人,他們的長劍,直指站在山丘之上的那人。
敖榮隨即笑得越發猙獰,眼中卻恨意滔天,“原來是無極宗,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倒是送上門來了!”
敖榮此刻已不再控製自己的力量了,他狂暴的朝魏無道襲去,一時之間兩人所經之處亂石橫飛,周圍房屋瞬間被毀,魏無道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人跡罕至的郊外,他逐漸感覺力不可支,對方攻擊太過強勁,完全一副致他於死地的模樣,招招都是殺招,劍劍都欲奪他性命,魏無道被壓製得毫無反手之力,終於被敖榮一劍刺穿肩膀,釘在了樹上。
魏無道咬牙一把握住了劍身,同時發動黑影襲去,卻被敖榮周身旋風震開,他反手握劍,直接將劍從魏無道的肩膀裏橫切出來。
魏無道咬牙吞下差點衝破喉嚨的痛呼,劇痛使得他出現了短暫的眩暈,他單腳跪倒在地,一頭卷發被汗濕粘黏在臉側,敖榮麵無表情的舉劍就要砍下他的頭,魏無道立刻嘶聲問道:“你這個妖怪,為什麼要救她?!”
敖榮一頓,挑眉道,“你說誰?”
魏無道抬眼冷笑道:“別說你不知道,那個‘天言族’的後裔,當年‘弑神之戰’中的幸存者!她是最不能容於世的種族,身上流著罪孽者的血液……她能勘破人心!這樣的人,你怎敢將她放在身邊!”
“天言族?!”
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自稱以天之名的種族再次浮現出來。
他們永遠身穿華服,高居昆侖之巔,蔑視眾生,傳達上天旨意。
一句話就能輕易決定他人生死,扭轉他人命運。
他們昭告天下,你不能留。
於是天下就會與你為敵。
那個電閃雷鳴的畫麵再次出現。
敖榮冷笑著一劍砍下,魏無道舉刀一擋,那隻受傷的手突然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同樣有著紅色咒文的短刀,揮刀劃破了敖榮的腹部。敖榮一腳將魏無道踹飛。
魏無道趁此退入黑暗,敖榮再去追已經不見人影了。
此刻,他掐住言昕的脖子,陰沉地說道:“天言族血脈,絕對不能留!”
【——“這個孽畜,絕對不能留!”】
耳邊忽然炸響無數聲音,言昕瞪大著眼,感受著那些憤怒的聲音刺破她的耳膜,眼前出現了無數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他們指著自己,抑或是透過她指著其他人,其他與自己有著同樣命運的人,他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他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他們所做一切皆是錯誤,他們被千夫所指,他們不被世人所容,他們的每一步踏出去都是黑暗——即使他們什麼也沒做過。
“為什麼……我明明……什麼也沒做過!”
言昕嘶啞地質問,她瞪大著眼,眼中湧出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而下,濺落在敖榮的手上,燙得他手指一鬆,言昕頓時得到喘息的機會,但她卻一把扣住了敖榮的手腕,噙滿淚花的眼中閃爍著怒火,那是對她一直以來所遭受的苦難卻無處發泄的憤怒,她心有不甘,她意忿難平,即使平時再怎麼樂觀地麵對世事艱難,但她到底還隻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