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寶生輕輕的抬了抬頭,抹去額頭悄悄滲出一汗珠,此時此刻,連空氣中仿佛都彌漫出一股肅殺的味道。半小時前,他和他的副射手張達川轉移到這個小高地後,總共開槍不到十發,卻吸引住了將近一個連的德軍部隊的注意力,原因很簡單,那十發子彈,幹掉了8名莽撞的追擊者。
有兩發,落空了,而這兩發子彈,都是瞄準同一個人的,很顯然,這個貌似莽撞的家夥並不像想象中的容易對付。他總是很小心的掩藏了自己的身體,既使是以孟寶生的眼力,也無法從茂密的灌木叢中分辨出他的藏身之所。
“遇到同行了!”孟寶生心中恨恨的想到。
“九點鍾方向,風向偏南”,張達川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
孟寶生輕輕的移動了瞄準鏡,緩緩的劃出了一個弧形,以避免清晨的陽光將他的位置輕鬆的送給對方,雖然鏡頭經過防反光處理,但是有經驗的狙擊手還是會通過不協調的反光效果來找到對方的位置,孟寶生很小心。能夠對狙擊手構成威脅的,隻能是狙擊手。
此時此刻,威格蘭德.威中士的心情並不比孟寶生輕鬆,10發8中,其實應該算是9中,最後一發子彈穿過了他的肩部,差一點點就擊中威中士的腦袋。阿倫貝格爾上校的話說得沒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如果能打中你的頭就絕對不會去打你的腳,除非你是一個必須活捉的目標。威中士還沒有那麼自大的認為自己比剛剛死在這個可惡的狙擊手槍下的艾格連長更重要,自從圖普塞塔爾艾普狙擊手學校畢業以來,威中士一向是順風順水,特別是西線作戰,黨衛軍的戰鬥任務一向是鋼刀切豆腐,手到擒來,倒在威中士的G43槍口前的人命少說也有三四十條,而今天,他卻成為了別人的獵殺對象。
德軍的連級狙擊手還沒有奢侈到配備副射手的地步,這更是讓威少尉心慌意亂,全連的弟兄都在看著他,在這片灌木叢中,幾十雙年輕的眼瞳,都在朝他這個以前的鋼鐵十字連的槍神望來。他們有勇氣,有殺氣,對敵人冷酷無情,但剛剛倒下的8具屍體在冷靜的告訴他們,還有比他們更加冷酷,更加無情的對手存在。
“呯!”
又有人倒下了,是小威爾士,這個家夥從德國一路殺到法蘭西,身上連塊油皮都沒擦破,被譽為連隊的幸運之星,這個神話今天也被終結了,威中士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又是一個,孟寶生緩緩的將手中的狙擊步槍往身後送,然後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慢慢的挪到小土坡底,該換位置了。仍然沒有找到那個狙擊手,孟寶生不得不保持最高的警惕,他不知道,那個讓他警覺的威少尉此時此刻正咬緊牙關在包紮著傷口。而孟寶生與張達川的日子也即將開使不好過了。兩個人結束了這一次伏擊,在緩緩後撤的途中檢查了彈藥,他們手中,合起來也隻有40發子彈了。之前並沒有料到登岸後的激烈戰鬥,原本是打算在與當地遊擊隊彙合後取得補給的。而現在,他們不得不麵臨彈盡糧絕的絕境。
大分隊看樣子已經突破了德軍的第一層防線,而他們,還在這一片正麵寬達8公裏的狹長地帶與德軍的搜索分隊捉著迷藏,死亡,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結局,在猙獰著麵目向他們緩緩走來。
孟寶生靜靜擦拭著槍支,這是一支還比較新的毛瑟98K步槍,加裝了由中國團後勤人員自製的8倍瞄準鏡,就其性能來說,與95式狙擊步槍還是有很大距離的,而現在,看來這個跟了他不到三個月的新夥伴將要結束他的使命了。三小時前,德軍搜索隊的包圍圈已經縮小到了了不足1公裏,就為了這兩個人,兩條槍,德軍似乎是不惜血本了,在這一路捉迷藏的過程中,28名武裝黨衛軍士兵的年輕生命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他們的鮮血,流淌在這法蘭西的異國他鄉。生命的脆弱,此刻顯得格外的真實。
“準備好了嗎?”孟寶生微笑著看自己的觀察手,張達川微微有些激動,看著麵前這個亦師亦友的生死戰友,狠狠的點了點頭。
“碰!”。張達川軟軟的倒下去,驚訝的看著一臉決然的孟寶生。
孟寶生緩緩的收起手裏的手槍,眼晴裏有了少許的溫情。
“一九七九年,在越南,我失去了兩個觀察手,八零年,有三個,還有一個永遠都無法自己站起來,八二、八三年,又有三個兄弟離開,而我,身上這一身傷疤,都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至今我身體裏麵還有八塊彈片。我寧願自己受更多的傷,寧願死的是我,而不是我那些可愛的兄弟,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為什麼要和這些莫名其妙的敵人做戰。。。。記住 ,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