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飄了很久，就到我的心都麻木了，當我再看到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麵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無視。
麻木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但是當我來到了戰亂之地之後，我才發現，還沒有。
滿地的屍骸，風吹來血腥的氣息，鮮血已經染紅了土地，人與人的屍體堆成了屍丘，偶爾還會有燒著的紅旗，前方的人依舊在廝殺，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像野獸一樣撕咬著對方。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曾經向往著金戈鐵馬血戰沙場的豪情壯誌，但是我卻沒有想到原來真正的沙場是這般的殘酷，人與人因為自己的理由到了戰場上，然後拚命的想要活下去，無關抱負，無關仇恨，隻是單純的為了能夠活著退出戰場，僅此而已。
“這就是戰爭。”依舊是無關痛癢的語氣，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之後，心想，什麼時候我要是也能做到他這種地步了就真的是冷血無情了吧。
“更像是生存廝殺。”
“不，是生存遊戲，這隻是戰神的棋局。”
“棋局嗎？”我忽然有種想要遠離他的念頭，遠離這個把廝殺看成遊戲的的人。
“寫戲人，你寫的是什麼戲？”我喃喃道，有些失神。
“還有一座城，三天之內，敵軍會直逼燕都。”他扯開了話題，罷了，我就按照他的話題繼續吧。
“不可能。”
“或許從前不可能，但是如今不好說，陪我看場好戲吧。”我能感覺得到，他在笑，風輕雲淡。
“你死掉了的消息應該到了吧，哦，來了。”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一個士兵從馬背上翻了下來之後急匆匆地來到巫馬文麵前對他耳語了幾句之後，巫馬文臉色大變，哐地做到了地上。
“不過去聽聽嗎？”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就已經被他送到了巫馬文身邊。
巫馬文站起身來，什麼也沒說隻是直直地看著還在廝殺的方向，接著咬了咬牙，吼道：“撤兵！”
我就這麼跟在他的身後到了軍營，然後看到了他蒼白的臉色，他將屬下全都支了出去，之後我竟然奇跡般地看到了他眼角的淚光，我聽到了他的牙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生氣了吧，最後穩住民心的法寶就這麼沒了。
轉過頭看著他的背影，然後看到了他從牆角抱出一壇酒，沒有拿碗，隻是一仰頭向口裏直接灌了幾口，望著壇口喃喃道：“小瑤，你贏了？”
我一愣，我贏了？別開玩笑了，我輸得很慘很慘。
“小瑤，最開始我以為你隻是跟怡容一樣，是個聰明的女子，所以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但是我錯了，你有她沒有的野心與果斷，是啊，果斷，你果斷到連自虐都下得去手。”他將一整壇酒喝完了之後，又去開了另一壇，仰頭倒了幾口，看起來有些醉了。
我想上前阻止他不要再喝了，但是我的手卻就那麼穿過了他的胳膊，我忽然想起來，對啊，我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抓得住。
“後來我以為你像我母後那樣僅是聰明，野心，果斷，所以我就想效仿父皇的法子將你留在我身邊，但是這次我又失敗了，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的向往自由，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你總喜歡把自己終究是要回去的掛在嘴邊，你可知道我不想你回去，我喜歡你啊，喜歡到害怕你離開害怕到不惜用一切手段留住你，哪怕折斷你的翅膀也要留住你，但是我怎麼就沒想到，你會一頭撞死在牢籠裏。”他啪地一下將酒壇摔倒了地上，爬到了桌子上，我聽到了啜泣的聲音，我一愣，他說的這些我有些吃不消。
“韶青瑤，小瑤，我喜歡你……”
喜歡，喜歡我？把我留在這裏是因為他喜歡我嗎？我的手有些顫抖地伸到了他的，然後停在了那裏，我怕再一次麵對我已經死掉了這個事實，隻能用手捂上了嘴，我不會哭，因為靈魂沒有淚水。
“既然不能留在我身邊，你當初為什麼要來？！”他忽然大吼之後，瘋子般地將桌子上的杯子酒壇全部都掃到了地上，破碎聲響起，隨著一起碎掉的是心底的那圈禁錮。
“小的時候留不住兄弟姐妹，長大了留不住母後，而現在我留不住你，我想留的什麼都留不住，不想留的卻對我不離不棄，真是諷刺。因為你，我的江山就要沒了，算了，還有你，但是你卻早一步離開了我，我最後還剩下了什麼？”
因為我？我一愣，有些不明白，想要接著聽下去，但是他卻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我感覺得到，他在哭。
“我一直在說：自古君王皆無情，自古有情不成王。但是我若是真的做到了該多好……”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上，再看了一眼睡著了也是皺著眉的他，我不禁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偏執，為什麼不是早一點知道這一切？
“到最後，一無所有的不止你一個。”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了過來，就在我的身後，一開口嚇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