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埃菲爾大蛇(上)(1 / 2)

深夜,暴雨下得正疾。林少安獨自坐在水瓶座醫院的辦公室中,自得其樂的擦拭著新近得到的收藏品--一口雪亮的彎刀。《土耳其進行曲》在滾滾轟雷中奏向高潮,林少安眯著眼睛向窗外眺望,擦過塔樓的閃電引發職業聯想:恍若鋒利的手術刀劃破彤雲,天空灰暗的皮膚下綻開一抹白花花的脂肪。

汽車引擎聲打破了暴雨與雷霆的鳴奏曲,車燈一閃即滅,一個紅衣人從車上下來,踉踉蹌蹌的衝進醫院大門。

林少安放下軍刀,拉開百葉窗審視著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紅衣人在樓門前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唯一亮著燈的窗口,向他揮揮手。林少安看到他被雨水淋濕越顯蒼白的麵孔,不由得皺起眉頭。

客人的腳步極為輕巧,踏上木質樓梯後隻發出沙沙的細響,仿佛一陣微風吹過樹林。接著,門鈴響了。

“請進。”

“瑞克老兄,好久不見。”門裂開一條細縫,紅衣男子悄無聲息的鑽進來,像個幽靈。微微一笑,迷人的唇角下露出兩枚雪白的獠牙。

“泰勒,誰在後麵追你,某位被你拋棄後憤怒的發了狂的可憐女人?”林少安譏諷的審視著老友,“你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泰勒把濕淋淋的風衣掛在衣架上,沒好氣地說:“本少爺豈是被女人追著跑的窩囊廢,不久前聽說一件稀奇事,我猜你肯定有興趣,所以冒著大雨跑來相告,如果你怕浪費時間,我立刻就走。”

“坐下,”來一杯熱咖啡提提神如何?”林少安在他麵前的粗陶杯中注入醇香的咖啡,“閑著也是閑著,希望你的故事足夠有趣。”

“再加點朗姆酒,在這寒冷潮濕的夜晚,沒有什麼東西比朗姆咖啡更激動人心了,當然,我的故事除外。”

林少安打開酒櫃,選出一瓶珍藏多年的陳釀,擰開木塞將金黃的酒漿兌入咖啡:“朗姆酒額外算錢,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給你打八折。”

“小氣鬼!”泰勒賭氣將酒香撲鼻的熱咖啡一飲而盡,“再來一杯。咦,這把刀很漂亮。”

“貨真價實的‘大馬士革軍刀’,匈奴王阿提拉畢生的愛物,抱著它入睡的次數遠比抱女人更多。‘上帝之鞭’和他的軍隊蹂躪歐洲大陸的年月裏,這口名刀沾滿了歐洲基督徒的鮮血,側耳傾聽,刀鋒深處隱隱傳來怨靈的呢喃。”林少安收刀入鞘,在他對麵坐下,“別吊胃口了,說說你碰見了什麼稀奇事。”

泰勒添滿咖啡,啜飲一口。“瑞克老兄,你有沒有留意到,今天有人在街上遊行示威。”

“我注意到了,是勞工組織在慶祝五一。”

“不,我說得是另外一批遊行者,他們在塞納河左岸遊行,反對美國人對埃菲爾鐵塔的玷汙行為。”

林少安微感意外,追問道:“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說來話長,首先從事情的主角印第安納?柯林斯講起,此人是一位美國退伍軍人,血氣方剛,天性酷愛冒險,曾經在海灣戰爭中大顯身手,駕駛鷂式戰鬥機狂轟濫炸伊拉克平民區。柯林斯退伍之後,創建了一家極限運動俱樂部,專事攀登世界各地的人造高層建築,這一次他把目標瞄準了埃菲爾鐵塔,耐克公司出資支持這位當代牛仔的玩命兒行為,並且廣為宣傳,傾盡全力把他塑造成一位美國式的城市英雄。”

林少安不喜歡泰勒冷嘲熱諷的口吻,但他忍耐著不予置評,靜靜聽他講述。

“此事已經報章曝露,立刻引來軒然大波,敏感多疑的巴黎市民十分憤慨,美國人眼中的英雄,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嘩眾取寵的猴子,決心抵製柯林斯的攀登活動。”泰勒興衝衝的說,“今天早上,印第安納?柯林斯穿著可笑的賽車服出現在埃菲爾鐵塔下,帽子上印有各種美國貨商標,有麥當勞漢堡,還有可口可樂。活脫脫一個垃圾快餐的活動展覽櫃台。

“這家夥聲稱要從事一項震驚世界的極限運動,徒手攀登埃菲爾鐵塔。此舉引來不少惟恐天下不亂的娛樂記者,還有憤憤不平的巴黎市民。他們在鐵塔周圍遊行示威,反對美國佬的愚蠢行為。更有甚者認為美國人此舉是對法國榮譽的踐踏,極限運動雲雲隻是拙劣的借口,幕後充滿了霸權主義的臭味。不光遊行,還有人製作了反對攀登鐵塔的小標牌,喏,我湊巧弄到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