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一家位於街道僻靜地段的小咖啡館門前停下,高翔手把方向盤,確認便簽紙上記錄下來的會麵地址。“舊雨咖啡廳,就是這裏了……作為咖啡廳何苦取這麼一個名字呢,多讓人傷感啊。”
小靜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若蘭突然拉住她的手,神情緊張的問:“你真的要去?不再考慮一下……”
“沒什麼好考慮的,既然自稱是我母親,見一見又何妨呢。”小靜坦然的口氣,暗示出她對這位世上唯一的親人毫無感情可言。
“可是……十多年沒見麵了,憑什麼能認出來她是你的母親?說不定是騙子呢,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蘭蘭,別這樣!”高翔忍不住打岔,“小靜隻是跟她見一麵,又不會被綁架,你擔心什麼。”
“我……我當然擔心!”若蘭眼圈發紅,動情地說,“如果她真是小靜的媽媽怎麼辦?要是她提出帶走小靜怎麼辦?我們該如何拒絕?”
“我不會走的。”小靜的話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就算她是真的媽媽也好,我根本就不認識她,為什麼跟她走?隻要若蘭姐不攆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好了。”
“小靜……一定要回來噢!”若蘭忍著眼淚親親她的臉,親手打開車門,目送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廳盡頭。
安靜還是頭一回來咖啡廳,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白天的,點的什麼蠟燭呢?窗紗和帷幕遮得房間裏光線黯淡,相對而坐的情侶都在小聲細語的交談,音樂恬淡輕緩,不留心幾乎覺察不到,舊式貴族的典雅氣氛,在小靜看來卻成了陰謀重重的暗示。
“小姑娘,您一個人?”侍者熱心的問。
“我,我找人!”
“哪一位?”
“我……我找我媽媽……”小靜臉頰漲紅,迫不得已說出聽起來很白癡的話。
“是左邊角落裏的女士?”侍者指著咖啡廳一角,笑著說,“她也正在等女兒呢。”
安靜大步走到那位獨坐一隅的女士跟前,揉揉眼睛,從口袋裏摸出老照片對照。有點像,又不太像。照片中的年輕媽媽沒有她那麼漂亮,衣著也遠不如這位夫人得體高雅,氣質更是差得多,可是,小靜有種源自血親的感觸--麵前這位女士,的確是把她降生到世界上來的那個人。
“小……小靜……真的是你嗎?”女人激動的站起來,失手打翻了糖盒。她顧不得旁人的目光,搶步握住她的手,含淚喚道:“我……讓我好好看看你,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為你不打算來見我呢。”
“我的確本不想來,”小靜使出很大力氣才掙脫她的手,“請坐下,有話慢慢說。你從哪裏來?”
“芬蘭,這些年我一直住在那兒。”
“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我在芬蘭經營一家寵物醫院,家裏收留了很多流浪動物,每年春天海鷗會在廊簷外築巢。唯獨沒有小孩子。一看到小孩子就會想起小時候的你,你長大了,但是模樣幾乎沒有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母親低頭抽泣,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幾乎認不得你。”安靜淡淡的說,“看過照片,比你本人難看得多。”
她微微一笑,“我不上相。”
“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
“問吧,跟媽媽有什麼好客氣的。”
“當初你和爸爸離婚,有沒有討論過財產的分割?”
“我們那時候幾乎沒有財產。”
“那麼,你們有沒有討論過如何分割我?你把我扔給爸爸,一聲不響的就走了,今天之前再也沒有露麵,你本應該把我忘掉,重新組建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
“我和你爸爸從來就沒有離過婚,”她平靜的讓人吃驚,“我們隻是暫時分開,當時的處境非常艱難,除非我們放棄靈子加速器的研究,否則隨時可能被人像牲口似的殺掉。你爸爸是個天生的冒險家,工作上生活上都是,我願意跟他一起冒險,但是他拒絕了。我也想帶你一起走,可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
“我在那兒都是拖累,你們壓根就不該把我生出來。”
“好孩子,事情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你生來體質異於常人,隻有在高靈能環境下才能維持生命,我們不知道你能活多久,但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幫助你健康的活下去,你爸爸堅持開發靈子加速器,目的之一就是想找出根治病因的辦法。”
“他找到了……”安靜垂下眼簾,輕歎道,“可惜那辦法有點殘忍,每隔一段時間,我必須吸納大量的靈能才能恢複健康,聽起來是不是很像小偷?”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母親握著她的手,嗓音顫抖的說:“懷孕的時候我還在實驗室工作,等到發覺靈子輻射可能對你造成危害,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