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麼,這就走吧!”
發條俠與黑龍再次升空,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飛去,一直飛到海洋中央。安靜還記得,這裏是她與父親掏出機械島後最後抵達的海域。父親的屍骨埋葬在無垠的汪洋裏,而她,則僥幸逃過一劫,輾轉來到靈山,掀開人生的嶄新篇章。
在這起始與終結之地,安靜舉起存有Ω女皇的磁盤,迎著海風大聲宣告:“魔鬼,這就是你的下場——哪怕過上一千零一個世紀,也不會有人打開所羅門的封印,縱你重返人間。”磁盤落入大海,轉眼被潮水帶走,留給世界的最後一抹痕跡是奪微不足道的浪花。
安靜望著重歸平靜的海麵,淚流滿麵,雙手合十,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父親的亡靈默默祈福,並以此悼念那些遠去的日子和灰色的童年。
曙光驅走黑暗,雨雲散盡,一輪嶄新的太陽躍出地平線,把城市的屋頂染成了明亮的白色。人與妖的慘烈戰鬥終於迎來尾聲,多數人對此並不知情,如果你要問那數百條死難者的屍體作何解釋,恢複通訊的電台新聞將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據悉,昨夜華北地區普降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台風與海嘯侵襲了沿海城市,受災嚴重,受難者已達百人,各消防部門以及武警官兵正在全力搶險救災,中央抗洪指揮所敦請各地區主管部門加強防洪防澇措施雲雲……
戰爭結束了,曾經不可一世的Ω妖族在失去女皇——它們的大腦和心髒——之後,就像被切斷電源的發動機,喪失了戰鬥能力。殘餘的Ω機兵變成了呆立在洪水中的雕像,被一一搬進蟻巢倉庫。而那些被Ω細胞感染的汽車,也恢複了正常,等待主人來認領。
清理戰場,修繕建築,疏通道路,高翔和他的朋友們來不及休息,還有很多工作等待著他們去處理。
雨一停,晚秋的陽光顯得更加熾烈。若蘭走在前往避難所的山路上,打著陽傘,挎著沉重的背包,不時拿手帕擦試額角的香汗。忽然,山坳裏閃出一位少女。淺紅色的風衣被山嵐掀動,顯現出斜挎腰畔的古雅長劍,明媚的眸子裏飽含著惡作劇的笑意。
“嘿嘿嘿嘿!”
“呀——你真壞,嚇我一跳!”若蘭瞪她一眼,也“嘿嘿”的嬌笑。
看上去活像兩個互相攔路劫色的采花大盜……
“大美人兒,你要去哪裏?這麼久沒見麵了,想不想我呀。”君瑜撫摸著她的粉頰,裝出色迷迷的表情。
若蘭拍開她的手,沒好氣地問:“美女?是說我呢,還是自誇?”
“都一樣。”
“你就站在這兒,一直看戲?”
“高翔幹的不錯,我沒有插手的機會。”
若蘭與有榮焉得笑道:“那當然,他是我未來的老公嘛!”
“喲,你這麼說,不怕我吃醋?”君瑜恨恨的捏她粉嘟嘟的臉蛋兒。
“你吃我的醋,就等於吃自己的醋,有意思嗎?”若蘭翻著白眼說。
“或許沒意思,但我仍然……仍然有點不舒服。”
“你後悔嗎,把自己分裂成現在的樣子。”
“我沒有考慮這問題的餘地,你知道,所謂責任,就是哪怕你不喜歡也必須去做的事。”
“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不多陪陪他呢?”
“我不能……我還有別的工作,這就走,替我跟他說再見。”
“現在不行,我也很忙呀。”若蘭拍拍背包,“我要把這些藥水送到避難所,摻到難民的飲水裏,讓他們害一點小小的頭疼,然後幫助他們忘記這場噩夢。”
“當年你父親就是這麼對待高翔的,可惜他太狡猾,逃過了記憶清洗,希望你能幹的比你父親更出色。”
“放心放心,女人在決心幹壞事的時候,遠比男人細心得多。他們能夠記住的隻是一場可怕的洪水而已。”
“還好,隻是洪水。”
“是的,隻是洪水。”
“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吧……”
“很可笑對不對?讓公眾變得如此無知,正是我們的工作之一,這件事跟消滅妖怪同樣重要。”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啊……庸人也許是真正的智者,可他不該破壞大家對‘天下本無事’的幻覺,誰這麼做,就是庸人。”
“忽然發覺,這個充滿虛假和謊言的世界,經過了大雨的洗禮,居然變得異常美麗。”
“美麗就在謊言之中,自古皆然。‘再見’,這個詞對我們來說可真矛盾。”君瑜揮揮手,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