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邀請(1 / 3)

少年劉亞有選擇性失憶症,這不是什麼秘密,他家附近的鄰居都清楚,就連劉亞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不過心裏醫生告訴過他,選擇性失憶雖然屬於精神病,但,是最輕微的那種,所以,他還算是一個正常人。

那天,從醫院一路走回自己的家,少年多少有些清醒,他餓極了,所以在經過商店的時候,他看裏麵沒有人,於是就順手撿了幾樣丟在地上的食品,聊以果腹。至於貨架上那些有精美包裝的熟食,他是不敢動的,那樣華麗的食品似乎本身就和他的身份有段不小的距離。咬著手中碎硬的麵包,劉亞告訴自己,這不算偷竊,因為他已經決定,等自己領到了這個月的救濟金後,就會立刻過來送還這筆錢。可惜的是,他沒想到這家店鋪的老板因為平時為人不善,在那最瘋狂的兩天中,被人開車給撞死了。

回到自己狹小卻溫暖的家中,劉亞便一頭栽倒在了床上,他頭疼的厲害,除了睡覺,什麼都不願意想了。

劉亞住的地方是處廂房,40平不到,家徒四壁,除了床就隻剩下一個鬧鍾及一台老式的收音機擺在窗台上,床角整齊的疊著不少書籍和報紙,但大都過了年限,看起來倒像是出土的文物。小屋南麵的窗破了,換成了一塊黑色的木板並少量棉絮擋著,由於長期無法照到陽光,房間裏充斥著一股年代久遠的黴味兒。就是這樣的方寸之地,卻也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可見其主人對生活的認真。

少年這一睡下就是整整一天,雖然充足卻並不解乏,那單調到了可怕的夢,一遍遍的重複著。夢裏隻是一個五顏六色的房間,有時會有一個長發殘疾的小孩坐在期間,有時卻沒有。總之,每當劉亞要步入那房間的時候,都總是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擠著無法前進,卻同時又有一種吸引告訴他必須進入那裏。於是少年就越發的焦急,急到無所適從,心髒都要蹦碎了的時候,所有光影效果都會跟著消失,然後他便要出現在廣袤的宇宙中,看隕石墜落,直到驚醒或者進入下一次輪回。

劉亞醒來的時候,天依舊是亮的,那抹殘陽還徘徊的地平線上,似乎比睡前的位置反倒高了一些,這讓少年無法分辨自己具體睡了多久,此刻,就連床頭的鬧鍾都是不可信的了。

一陣陣的喧囂透過半掩著的窗戶從外麵傳進來,劉亞恍然,自己一定是睡了很久,因為那之前整個城市都是死寂的。

卸下木板,他從陽台探頭出去,想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可惜沒有眼鏡的幫助,劉亞根本無法在六樓看清楚下麵的一切,隻能根據晃動的人影來判斷——是一夥人正在搶那家商店。還有小孩在一邊大聲的啼哭,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不是同樣也在搶劫者的行列中。

劉亞皺著眉,這樣的事情他是管不了的,同時也沒有勇氣管,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維持正義所必需的力量,單薄的他並不具備。

一輛警車伴著刺耳的警笛出現在了街角,跟著瘋狂的衝到了人群當中,兩名警察幾乎是從車窗裏飛出來的,他們一邊呼嗬著,一邊扯出橡膠警棍用力的抽打著不肯散去的民眾,期間還把那個幼兒給撞倒了,直到人們全都搶到了可心滿意足的數量才作鳥獸散。

“滾,都他媽的回自己家去,誰要是再敢出來,老子槍斃了他。”警察是真的急了,那模樣倒像是個土匪,可惜他沒資格配槍,如果有一把槍在他的手中,也許效果會好些。

驅散了搶劫的人群,兩人靠在車上抽起煙來,沒一會,車內的步話機就響了,跟著警車便嘶叫著離開。劉亞閉上眼睛,努力的聽,遙遠的,前後左右,整個城市到處都充斥著警笛的聲音和淡淡的成片的哭嚎。

夕陽終於沉了下去,黑暗中也亮起了稀稀落落的幾點燈火,城市卻還是熱的,白天的煩躁依舊盤橫在空氣中不肯散去。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逐漸恢複了秩序,少年的生活卻更窘迫了,因為發放救濟金這樣的小事兒根本就沒人負責,大多數的政府人員都跑去統計城市損失以及調查人口傷亡去了。

好在樓下那家商店的老板一直沒有回來,而商店的貨架下總有些沒人要的踩爛了的麵包或者方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