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謝老摳為給他娘辦這個喪失可是下了血本,請了響器班子,又請了大戲班子,他要讓全村人看看他謝老摳究竟小氣不小氣。剛才,當他聽大舅說,龜本為搜查找人要拆他娘的靈棚,他也沒問龜本找誰,就急了,屁股一撅,“娘啊,娘啊,恁嘞命咋恁苦啊,恁走了,還有人不讓恁消停,娘啊,娘啊,兒對不起恁呀。。。。。。”
謝老摳傷心至極的哭聲,把謝家守靈的子孫引得不想哭也跟著大哭起來。
馬二流子不知啥時候也鑽進了靈棚,他見大舅踹了謝老摳一腳覺著挺好玩兒,嘻嘻笑著,“咚”又踹了謝老摳一腳,露出豁牙,高聲說:“謝老扣,大點兒聲,聲音越大越好。”
謝老摳以為還是大舅踹的,這回連頭也沒抬,屁股撅得更高,哭聲也更大了,哭聲順著靈棚門口傳到靈棚外,也傳到了龜本的一雙耳朵。龜本聽著悲痛欲絕的哭腔,顯得很是尷尬,說不是,站不是,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靈棚。
旁邊響器班子吹鼓手一看孝子哭得死去活來,也不好意思再磨洋工了。於是,把嗩呐一揚,“吱吱哇哇”吹得要震破天,哭聲伴著嗩呐聲,好一個不讓落淚的場麵。
如此悲切的場麵,龜本實在無法再逼問下去,因為今天父親以及孫班頭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再次相信,父親並不是偷襲他的哨卡之人。
“大佐閣下,我們還搜不搜?”董占彪似乎還想搜查,於是就問了這麼一聲。
然而,龜本並沒有回答董占彪,而是不自覺地又把目光移到了靈棚前。
靈棚前,頭戴麻冠身披重孝的謝老摳,正涕淚橫流在望著龜本,他似乎在用目光咒罵龜本沒人性,他娘死了還不讓他好好安葬。
那些用五顏六色紙紮的童男童女和高頭大馬,即將被燃燒後要到另一個世界陪伴逝者的七彩之物,彌漫著陰森之氣,讓龜本不由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直挺挺地打了個寒顫,臉上流露出一絲難於讓人發現的恐懼。
“開路開路。” 龜本終於說話了,他瞅了瞅父親,最後無奈地甩出四個字。
。。。。。。
龜本剛走,二叔就回來了,他聽說龜本帶著人追來了剛走,立刻就在家裏罵罵咧咧說:“準是他奶奶嘞那個姓宋的告密,不然,他咋回來恁晚?他一回來龜本就追來了,這不是他是誰?”
對於二叔的猜測和嘮叨,父親並沒有發表意見。後來他才知道,那天戰鬥一結束,他帶著全體隊員往回走,宋老師突然內急找了個地方方便,他也沒吭聲,隊伍還往回走,結果,等他起來再找大夥隊伍已經走遠。
其實,也不怨宋老師來回的晚,由於他來到邯鄲到處兵荒馬亂,他從來沒有到過城南一帶,對城南的地理環境根本不熟悉,加之天還沒亮,黑燈瞎火之下他就走錯了路,等他看清了回家的路,這時天光已經大亮。所以,他就回來晚了,但他也沒想到,他剛回來龜本就追來了。究竟是不是他解釋的那樣?所有人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