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守形沉沉道:“那怪案最先發生在一個叫三家莊的小村子裏。”
此時醜時已過,正是淩晨3到5點之間,黑墟墟的村野裏斷斷續續的傳來土守形的鬱鬱聲,一句“怪案”,把黎明前的靜夜,點綴得更加底蘊襲人。
土守形:“北方的農村不像南方,這裏差不多整個冬天都凍天凍地的,各家各戶都貓在屋裏,爐子一生火炕一燒,親戚娘們兒納納鞋底扯扯家常,爺們兒就圍成一堆打打小牌。”
本來讓人渾身不舒服的詭異森森,被土守形這麼幾句一描,竟一下子把人帶入一個懶洋洋暖烘烘的世界。朝歌的眼睛裏也不自覺的生起一絲愜意。
土守形:“可有一天剛吃過頭頓飯,也就還不到晌午的時候,納鞋的娘們兒和打牌的爺們兒都忽然睡著了。等他們醒來的時候也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大概也就是感覺打個盹的工夫吧。該納鞋的納鞋,該打牌的打牌。可在他們散去回家後,才各自從家人閑聊中知道,就在他們睡著那一刻,全村上下也同時莫名其妙的睡著了,而且並不是打個小盹兒,而是足足的一個時辰!”。
梁庫忽然打了個激靈,不自覺的向朝歌位置靠了靠。
土守形:“但這也並沒能引起村民們的不安,他們甚至把它當成一種村俚趣聞,湯前飯後的閑聊打樂。可從那以後,這種全村上下忽然同時昏睡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昏睡的時候,小小的三家莊,死靜死靜的就像墳。”
梁庫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越是陰森恐怖,朝歌就越是雙眼帶神,而且這種神跟那些恐怖獵奇迷們是有本質區別的,因為他不是那種越恐怖越興奮的身臨其境感,而是處身世外的冷冷旁觀。靠!可能是他一生下來,就有種東西是與眾不同的。
土守形:“但真正讓他們害怕起來的是,他們發現,三家莊忽然好象與世隔絕了,每個想出村的人,都圍著村子兜了幾圈後,又迷迷糊糊的轉回村子來。在早我們鄉下裏就一直有種傳聞,說是黃鼠狼會迷人。但被黃鼠狼迷的人,大多都會保持好一陣子神智不清,胡言亂語。但這次卻不是,回來的人都很清醒,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覺得在往外走,最後卻又走了回來。”
土守形每講一段,都會不經意的保持一會沉默,靜的仿佛讓人能聽到耳鳴聲,很有點像三家莊集體昏睡時的那種死靜死靜的墳。
土守形:“三家莊的人很快把這件怪事跟無緣無故的昏睡聯係起來,跟著一種騷動不安從村子裏像煙一樣散開,連小孩子都不敢哭了。每家每戶都不敢出門一步,全家大小都在炕上抱成一團,等著隨時都會降臨的昏睡。他們不敢想象在他們昏睡的時候,身邊發生了什麼,更不敢想象醒來後會看到什麼。”
朝歌的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樣子像是在迷人的微笑。雖然長期的相處中梁庫已經知道,這種像是微笑的樣子,代表朝歌正無比的聚精會神中。但在他一直的固執看來,那還是有點變態。因為現在的梁庫幾乎都覺得,自己的呼氣已經冷至霜降了。
梁庫顫顫危危的:“土土大爺,能借我件衣服穿穿嗎?”。
土守形看了看真的有點發抖的梁庫,把身上的那件寒暑不分的老土裝脫下來,輕輕披在了梁庫的身上,並且慈愛的拍了拍肩。
幸好土守形的裏麵還穿著件發了黃的老背心,不然深更之半夜荒郊之野外的,蹲著一赤身裸背一臉正經滿嘴鬼事的幹巴老頭,還真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