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別說是多報一歲,就是多報一天都是千難萬難,但是馬立年開口,就是多報十歲別人也不敢質疑:“十四歲便在家替我們吏房處理文書案卷,勤勉可靠,現在主動提出到皂班曆練一番,這履曆怎麼樣?”
柳鵬當即答道:“都依經承老爺,經承老爺怎麼說都是對的!”
“嗯,你主動提出到皂班曆練,先暫時委屈你做個白役,等過些日子,滿了十八歲,我就想辦法提你做副役!”
公家有公家的規矩,柳隨雲若是一下去直接擔任副役,吃相太難看,所以要在白役的位置上過渡一段時間,柳鵬當即說道:“到時候還請經承老爺多多方便!”
他知道這事急不來,越急反而越容易生出禍事來:“一切都仰仗經承老爺了,馬伯伯想有什麼不方便的,知會我一聲便是!”
柳鵬下一句就流露出殺意來:“到時候自然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說得真好!說得真好!”馬經承答道:“我就連夜幫你把事情辦了!”
雖然是馬經承的私宅,但事實上也是一座衙門,不但備有紙筆,而且吏房的印章、文書一應俱全,馬立年撕開私藏的履曆文書直接就張羅開了。
柳鵬倒是大開眼界,第一次看到怎麼用同一隻手寫出完全不同的五種筆跡,怎麼樣將文書做舊,馬經承甚至私刻了一枚前任鄭知縣的私印,毫無顧忌地就蓋了上去。
“縣尊老爺若是問起來,你就是說前任鄭知縣特批的,現在文書俱全,他還能跑去鄭知縣麵前追問不成?”
柳鵬不由豎起了大姆指:“高,實在高明!馬伯伯實在高明。”
馬立年幹瘦的臉上開出花來:“不過是小小手段而已,不值一談,不值一談……”
說話間,馬立年又找出一堆私藏的印章,有公印,也有私章,有吏房自己的印章,甚至還有不屬於吏房的公私印章,都一一蓋了下去。
正所謂“吏滑如油”,不外如是,前任鄭知縣早已遠調湖廣,離山東足足有好幾千裏地,臨走前提個人、用個人自然是人之常情,劉知縣難道會因為柳鵬這麼一個小卒子親自跑去湖廣追問鄭知縣細節。
第二天晨會的時候,馬立年特意在劉知縣提了一句:“我們吏房的小柳一起想到下麵去好好曆練一下長長見識,現在皂班白斯文那位置正好開缺,不如讓他下去長長見識。”
黃縣衙門內外近千號做公的,劉知縣當然不可能全部認識,他仔細想了想,對這個叫“小柳”的小文員毫無印象,因為這事實在無關輕重,隻是衙門內部調動,他當即答應下來:“皂班那邊沒意見就行!”
劉知縣卻根本不知道,向來隻有三班皂隸絞盡腦汁想擠進六房,哪有六房的文員主動下調到皂班,因此就省掉了一道最麻煩的程序。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衙門進人,哪怕是白役,都得他最終點頭簽字畫押。
而經過一番運作,柳鵬不再是一位公門新丁,而是一位在吏房曆練了整整三年的老文員,現在要到皂班積累一下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