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城經常會看到一位老太監十萬火急地賣宅子,那都是為了籌集給萬曆派飯所需要的資金,可問題在於,一間北京城內最好的大宅子賣出來的銀子,也隻夠給萬曆皇帝派一天的飯而已。
太仆寺供應禦膳的時候,一天差不多需要消耗一千兩銀子,而現在太監供飯一天至少得用兩千兩銀子,而對於司禮監來說,這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之所以說煩惱,就是一天至少支出兩千兩銀子,而且還是個人掏腰包,得想盡辦法才能把這筆銀子賺回來,但對於司禮太監又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自成化以後中外日漸隔絕,內閣原本是皇帝的秘書班子,可現在跟皇帝完全成了陌生人,以至成化皇帝做了二十多年皇帝,隻召見兩次內閣,而明孝宗做了十幾年皇帝,也隻麵見了一次內閣。
而且司禮監同樣是事務繁忙,與皇帝很少有麵對麵的接觸,而且司禮監衙門遠在宮外,與乾清宮相隔遙遠,雙方就更加難以經常接觸,早在成化、弘治已經出現司禮太監幾年見不到皇帝一麵的情況,結果司禮監明明是內朝的一部分,現在在地位上更接近於外朝。
因此禦膳改由司禮監與諸位大太監提供,在某種意義上對司禮監也是一件好事,終於有一個由正式跟皇帝接觸的機會,你個人自掏腰包給皇帝派飯,皇帝總不能讓太監白白掏腰包,當然要跟你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好好談一談,往往一席談話收獲無窮,哪怕是皇帝隨便說了那麼幾句話,往往就能改變了整個內朝的格局。
因為供應禦膳對於司禮太監來說,可以說是一種幸福的惱煩,特別是那些想要往上走的太監們,那肯定要抓住這個跟皇帝共處的機會。
現在韓順韓太監為了升秉筆太監,可以說是下了血本,準備連續七天給皇帝供應禦膳,這至少就得花一萬四千兩銀子,而且派飯還隻是開支的小頭,到時候韓順還要給萬曆皇帝進獻無數金銀珠寶奇珍異玩,到時候隻要龍顏大悅韓順韓太監的秉筆太監位置就穩了。
為了萬無一失,韓順現在專門跑了一趟山東來到處搞錢,結果姚玉蘭上門來,不但不上供反而要從韓順抽走兩萬兩銀子,這讓韓順真是著急上火:“姚玉蘭,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事情都幫你辦好了,立義死在青州,這事根本跟我沒關係。”
隻是女人天生是不講道理的,姚玉蘭毫不客氣地質問道:“怎麼沒關係,若不是買你這個外差,我當家怎麼會死在青州府,現在我無依無靠,不知道有多少仇家在到處找我的麻煩,你叫我怎麼辦……韓太監,你的心不能黑到這種程度,你不能黑了我整整兩萬兩銀子。”
韓順還是想跟姚玉蘭講一講道理:“姚玉蘭,你這個事情我也很同情,但是你們當家的已經把本錢賺回來,還撈了好幾個一萬五千兩,你還叫我還你兩萬兩銀子,你良心過意得過去嗎?”
姚玉蘭振振有詞地說道:“自從到山東以後,我沒看過我手裏有銀子進來,隻知道當家到處往京裏宮裏送銀子,前前後後都給你進獻了一萬八千兩銀子,現在我手上連一文錢都沒有,就指望韓太監您這兩萬兩銀子活命了……”
韓順發現跟女人根本沒法講道理,你講東他講西,講了幾句以後越來越不對,不管他有多好的理由,姚玉蘭哪怕不胡攪蠻纏,也能憑借又哭又鬧讓韓順無話可說,而韓順最後決定放棄與姚玉蘭講道理:“姚玉蘭,這筆銀子我早用了不可能還你,你如果有其它要求可以提出來,我盡力幫你辦了,但銀子你別指望我還你。”
柳鵬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姚玉蘭一路哭鬧居然讓韓順半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隻能認輸,而姚玉蘭當然不會跟韓順客氣:“韓太監,我覺得你還是還我兩萬兩銀子比較合適,我不管提什麼要求,都未必比得上這兩萬兩銀子……”
韓順也開始訴起苦來:“姚玉蘭,不是我不幫忙,實際是沒銀子,不然我一定把這筆銀錢還你了,不管是什麼要求,隻要我韓某人能辦到的,我就一定幫你辦了!”
韓順胸膛拍得響當當,姚玉蘭卻是一臉將信將疑:“韓太監,你可不能隨便糊弄人,我現在都是個命苦得不得了的小寡婦了,你可不能把我逼到火坑裏去,我就是逼著小命不要,也要拚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