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地步,韓順隻能把姿態放得很低,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個威風八麵的司禮太監:“說起來,我和立義相識共事已經快二十年了,雖然有些衝突有些矛盾,但是總體相處還是比較愉快,總有幾分香火情在,他既然走了,平時有些事不能辦不好辦,我現在肯定網開一麵,都幫你辦了……”
說到這,韓順又補充了一句話:“再說了,立義這麼一走,我們司禮監和內府都頭痛得很,這些年圍攻外差礦監稅監的例子多了,但是把稅監活活打死,就這麼一例而已!皇上一震怒,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善後,當年臨清州圍攻馬堂,我們費多力心力才把那事善後好了,可這一次的事情比臨清要嚴重一百倍。”
說起來,田立義這一死,不知道會在內朝掀起多大的波瀾,而姚玉蘭當即盈盈一笑,她告訴韓順:“那麼我覺得不必讓司禮監和諸位太監萬分頭痛為我當家的事情善後,這件事最好是和風細雨般把事情辦了。”
韓順總算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姚玉蘭突然變得這麼通情達理,她如果執意按今天這樣又哭又鬧折騰下去,恐怕司禮監要集體發瘋了:“那就好那就好,大家好好談,有什麼要求都提出來,我代表司禮監都幫你辦了!”
“嗯!”姚玉蘭通情達理地答了一句:“司禮監操勞國務,責任重大,我覺得真不用麻煩他們在這件事上分心太多了,我覺得就讓我當家的山東稅監再幹三年再取回京城。”
雖然姚玉蘭非常通情達理,但是現在韓順幾乎要跳了起來,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姚玉蘭,你在說什麼?”
姚玉蘭理直心壯麵不改色:“我不是說了,讓立義這個山東礦監再幹三年,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不必麻煩司禮監和皇上,更不用韓司禮退我兩萬兩銀子。”
韓順並沒有注意“再幹三年”和“幹滿三年”完全是兩回事,他現在又驚又怕:“你的意思是?”
他或許覺得姚玉蘭沒有真正領會他的意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老田已經走了,怎麼再幹三年?這事可難辦了!”
姚玉蘭笑意盈盈地問道:“或許韓老爺可以直接把兩萬兩銀子退給我!”
一說到銀子,韓順立即改口:“可是老田不在了,你們在山東這麼弄可是招搖撞騙了,再說了……沒有老田這招牌,你們也隻能賺個小錢啊!”
隻是姚玉蘭已經幫他考慮好一切問題,她當即說道:“您別忘記了,在東三府闖出名號的是隻有姚廠公,沒有田太監啊……”
別看韓順遠在京城,但是這山東的一舉一動都脫離不了他的控製,姚玉蘭這麼一說,韓順已經明白過來:“是這麼一回事,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姚廠公這名號在東三府確確實實很管用,但是這樣真能行?”
隻是姚玉蘭再次使出了對付韓順的大殺器:“不行的話,我隻能找韓老爺您退錢,再到司禮監鬧一鬧,替我當家討個公道,到時候皇上臉麵不好看,司禮監、內府還有山東省、青州府都不好辦!”
韓順已經明白過來了:“青州府願意幫你遮掩過去,那就好那就好,事情就成了一半了,我想想 ,我好好想想!”
現在韓順既然不願意退這兩萬兩銀子,又不願意給司禮監和皇上添麻煩,因此他很快就陷入了長考之中,很快他就想明白:“這件事確確實實有些可行性,就是難辦了一些,老田不在了,你怎麼辦?”
“我當家的病了,大家都看得見,他見不得光也見不得生人,怎麼也要養個七八個月甚至一年半載,等再幹三年,他取回京城的時候途中暴疾而亡,到時候大家都有一個交代。”
韓順沒想到姚玉蘭居然還有這樣的膽子,隻是這想法雖然大膽到極限的地步,但是仔細想想,韓順卻覺得很有可行性,這事情確實能這麼辦:“那樣也行,等會……再幹三年,我當初收銀子的時候,可是說好了隻保證老田幹滿三年,你若是再幹三年,那就是快四年了!”
到現在韓順才跟姚玉蘭具體的細節問題,而姚玉蘭繼續發揮女人完全不講道理的優勢:“我隻知道我當家拿了一萬五千兩銀子,買了三年的山東稅監,到現在我一文錢都見不到,就看到他不斷往外送禮了,我接手過來以後,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再幹三年才能勉強回本!”
“就算是這麼一回事!”韓順覺得不能跟女人講道理,反正也不差這麼一年,他當即退讓了一大步:“但是老田走了,沒有他出麵,你雖然有個姚廠公的名義,但終究不如老田管用,山東地麵知道這件事底細的人又不少,你怎麼搞錢?你要再幹三年,京裏宮裏的進項可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