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貨到了龍口這邊,即使沒有牙行,至少也要在龍口這邊售賣一年半載吧?這一年半載之中不知要錯過了多少商機,你隻能坐守倉庫之中,任由所有發財的機會一縱而逝,現在隻要把貨先押給穀大小姐,你現在就拿到貨款回去進新一批的貨……”
“還有,穀小姐與柳少覺得你的生意有錢途有前途,而你的銀錢吃緊,他們同樣提供了長期借款,而且利息並不高……”
說是利息不高,實際利息已經到了接近高利貸的程度,很多時候穀夢語提供的貸款利率幾乎接近百分之三十,但是對於本時空的商人來說,這樣的利息簡直是低到不要錢的程度。
本時空的年利率普遍達到百分之五十甚至是一百之一百,而且還是按複利計算,穀夢語提供的貸款一般都在百分之二十上下浮動,而且還有下浮的空間,讓很多原本隻是來看一看的江南商人都決定把龍口港作為自己的母港。
由於長期受到政策壓製的緣故,晚明商人手上的資金處於嚴重不足的情況,很多情況下因為資金嚴重不足,他們一年甚至一兩年都隻能完成一次資金流轉,在這種情況頭寸調度失靈是常事,不但因此錯過了太多商機,而且資金稍一吃緊就會因為放大的恐慌情緒直接破產。
但是穀夢語提供的信貸、融資和其它金融服務雖然處於初級階段的初級階段,但對於這些長期犯上資金饑渴症的商人來說,那簡直是天降福機,原本一年至多才能完成一兩次資金流轉,現在往往卻完成三次、四次甚至更多,也代表成倍成倍的利潤。
雖然增加的利潤很多會落入穀夢語的手中,但是本時空商業競爭不激烈,隻要頭腦靈活又有足夠的資金而且有一點點小小的運氣,總有辦法賺到銀子,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現在龍口的金融競爭力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超過了上海港。
這就是金融介入實業的威力,柳鵬與穀夢語能這麼折騰,還是多虧了姚玉蘭投入的兩萬兩白銀與財物,若非這兩萬兩白銀財物,龍口自身的現金流都十分吃緊,哪有能力向外大規模提供初級金融服務。
金融支持對於大規模貿易來說是至關重要,別說是登州這樣的窮山惡水,就是第二次鴉片戰爭後的江南農村,一旦失去金融上的強力支持,就會出現“華人無錢買布,洋人無錢買絲茶”的窘迫地步,兩敗俱傷,產銷兩滯,整個農村不斷出現破產農戶。
而在太平天國以後,武漢作為九省通衢的重要城市,在很長一段時間經濟處於低水平發展的怪圈,就在於本地隻有幾家規模很小實力很弱的錢莊,無法對上遊的四川商人提供足夠的信貸支持,而上海卻能給這些四川商人提供所需要的一切金融服務,因此四川商人不再從武漢進貨,而是直接從上海采購貨物。
而這種金融服務對於農業社會的登州來說,簡直是威力無比的催化劑,立即產生了劇烈的化合反應,現在不僅僅是登州府的商人,就是萊州府、青州府甚至是濟南府的商人都跑到龍口來做買賣,龍口已經成了整個東三府首屈一指的商品集散品。
事實上,現在一位登州府的大商人如果沒到龍口來做買賣,那他肯定處於被淘汰的失敗隊列之中,因為不管是資金與貨源還是其它方麵,他與其它商人都有了一種質的差距,短時期內或許可以稍稍維持,長期必然被市場淘汰。
吳孟輝這麼解說,湯水建大吃了一驚,雖然他的眼光未必十分高明,但是他也相當清楚這種金融支持所能產生的能量:“我原本以為我跑了兩趟龍口,已經對龍口有所了解,現在看來是連皮毛都算不上,老吳你既然這麼說,龍口以後肯定會比縣城這邊更好,咱馬上就在龍口把總店辦起來!”
他已經全盤接收了湯水建的意見了,而吳孟輝倒是擔心他的銀錢問題:“老湯,這就對了!總店就應當搬到龍口去,隻是龍口那邊的地價確實不低,工匠的價錢更高,手上銀錢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想辦法幫你周轉下,再不行,可以找柳少與穀小姐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