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賣米的遼東商人已經美滋滋地估算起今天的利潤,今年遼東米豆大豐收,收購一石米他隻用了七錢銀子,而運到登州這邊卻能賣到三兩二錢,即使扣除了中間發生的費用,這也幾乎是四倍的利潤。
隻是交易很快就變得有點冷場了:“你們怎麼不收莊票?這可是北海錢莊的莊票,在我們登州這可是等同於真銀白銀啊!”
“是啊,北海錢莊的莊票,沒加蓋龍江與東萊的印記啊!”
“不收莊票?那沒辦法,我隻好回城裏去買米了!”
“這世上哪有人有生意不作,連北海錢莊的錢票都不收!”
情況很複雜也很簡單,那就是這些遼東糧商大多數是第一次到登州來,所以他們拒收北海錢莊發行的莊票,至於加蓋了龍江與東萊兩家錢莊印記的莊票,那就更不用說了。
因此遼東商人遇到他們到達登州以後的第一次挫折,雖然他們很快就弄清楚,這些叫作莊票、錢票的紙片在登萊兩府實際跟真金白銀差不多,登萊兩府的老百姓甚至可以拿著這些莊票到官府解納稅銀,但是他們當中的多數人仍然拒收莊票作為支付手段。
畢竟他們是遼東人,又不是登州人,收了莊票根本沒處用,帶回遼東這根本就是一張廢紙,而碼頭上有人已經議論開來了:“早知道這樣的話,北海錢莊應當到遼東開家分號啊!他們在上海在萊州都有分號,怎麼不到遼東開家分號?”
“不止是上海跟萊州有分號,現在北海錢莊在濟南府也開了一家分號!”有消息靈通的人透露了最新消息:“現在省內我覺得就差一家臨清州的分號了,省外的話還差兩個地方,京師加上遼東,北海錢莊是應當到遼東開一家分號了!”
“別說遼東了,現在黃縣都有多家錢莊,結果縣城倒還沒有一家錢莊,所以遼東沒開分號那也正常啊!”
“正常是正常,可就是不方便啊,你看看現在這些遼東商人就不收莊票了,大家明明看到便宜的米,就是買不到手!”
在登州市麵上,莊票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流通貨幣,特別是在這場旱災之中北海錢莊的莊票徹底建立起了自己的信用。
現在登州市麵大致是五分用票,三分用錢,兩分用銀的情況,莊票已經壓過了銅錢占據了絕對的領袖地位,而現在這些遼東商人不收莊票,等於把過半數的生意拒之門外。
因此這些遼東商人也是十分心神不定,他們雖然不收莊票,但是看到丟掉了這麼多生意,也是急在心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好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好兆頭,一群又一群的登萊商人走過來問價,比起普通的登州市民,他們有著十倍百倍的購買力,一開口就是幾百石甚至上千石,至不濟也是幾十石,不象普通的登州市民最多隻準備買下幾石米。
有些登州市民手頭緊,他們雖然很想多買點米,但是連半石米都買不起,隻能求著這些遼東的糧商賣他們一兩鬥米,有些登州市民甚至連一鬥米都買不起,他們手上的銀錢隻夠買半鬥米。
還有這些趕過來的登州市民都是消息靈通而且腦子挺活的,所以至少能買個半鬥,不至於有些貧寒至極的饑民隻能拿出幾十個大錢買上一合或是幾合米。
所以遼東糧商雖然獲得了開門紅,但是也知道這樣折騰下去不是辦法,這一次金百萬聯絡遼東佟家可是準備運上百萬石米豆到登萊州,光是這第一波運到蓬萊水城的米豆就有二十萬石,這麼幾升幾鬥地零敲碎打地散賣,天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手上的穀米出清。
還好現在終於來了大主顧,大主顧胃口很大,動不動就是幾百石甚至上千石,聽得遼東商人個個眉飛色舞,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
隻是雙方雖然都有意向,但是價格怎麼也談不攏,登州實際成交的米價現在是一石三兩六錢銀子上下浮動,而為了拿下開門紅,遼東糧商給出了一個好價錢,一石米隻要三兩二錢,比登州府城整整便宜了四錢米。
但是這些登萊商人既然要買幾百幾千石,他們不可能在這麼一宗大買賣隻賺個零花錢,普遍希望成交的米價能在二兩以下,有些登萊商人更是獅子大開口,連一兩銀子的價錢都不肯給。
商場上漫天開價討價還價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遼東糧商當然是咬緊牙關守緊自己的底線,零售價是三兩二錢,那麼批發價應當在三兩左右,或許稍稍再讓幾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