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怎麼辦?
這是擺在遼東商人麵前最急迫的問題,遼東商人已經開始不斷嚐試如何自救。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他們的嚐試即使不是以失敗告終,但也不能取得什麼實際的成效。
就象他們企圖親自下場出售米豆,結果卻發現雖然登州極度缺糧,但同時也極度缺錢,民眾根本沒有銀錢購買米豆,哪怕這些遼東商人願意降價出售,登州人依舊是買不起米。
剛到登州的時候,遼東糧商是非真金實銀不肯出售米豆,堅決拒收一切莊票,而現在隻要是莊票不管是北海錢莊、龍江錢莊還是東萊錢莊的莊票,不管是見票即兌還是有賬期的莊票,遼東糧商都肯收進來。
但是即使如此,遼東糧商仍然不能在銷售上打開出路,在最初的一波小陽春行情之後,整個銷售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大家夜裏都被噩夢所驚醒。
因此現在大家不再考慮是盈利的問題,而是想為自己找出一條出路:“金百萬,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可要大家負責,別的不說,先把你手上的莊票拿出來再說!”
“是啊,現在老子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這次登萊之行若是賺不到錢,恐怕我們全家幾百號人都要餓肚子!”
“佟國用,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能有什麼辦法?大家已經打聽過了,不管是登州府還是萊州府,旱災過後都是赤裏千裏的局麵,可是大家明明欠缺米豆,但手裏就是拿不出銀錢或是莊票出來。
之前積攢下來的銀錢早就拿去買米買豆,現在完全是靠著北海錢莊放出去的借款活著,或者說,現在柳鵬與穀夢雨掌握著整個登萊兩府的錢袋子。
至於原因自然很簡單,在過去的一年之中整個山東境內都被這場浩劫洗劫一空,對於依靠農業生產的晚明社會來說,這樣的災害是毀滅性,即使那些看起來與農業無關的產業也遭受了極其沉重的打擊。
所有的一切生產活動都遭遇斷崖式的下跌,如果本時空存在“GDP”、“國內生產總值”之類的指標,就會發現整個山東的指標以斷崖式的下跌自殺,至多隻有往年的一兩年,即使是黃縣這樣的地方因為有柳鵬拚命維持,但是最多也就是維持平時的七八成而已。
在這種坐吃山空的情況下,普通的升鬥小民平時就要依賴借貸度日,現在就是想借高利貸都借不到,哪有餘錢買米買豆,這正是登州麵臨最嚴重最緊張的問題,而北海錢莊暫停放款大半個月,更是把這種銀根緊張推到了極限。
“我建議,我們去找柳鵬柳巡檢,一定請他出手幫忙才行!”
“我們跟人家沒什麼交情,人家未必肯幫這個忙,再說,他就是想幫忙,恐怕也幫不了這麼大的忙……”
一聽到這種說法,這些遼東商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他們手上可是有近百萬石米,而北海錢莊放款,一次最多也就是十萬兩莊票,即使他肯定放二三十萬石出去,但是以市價而言,也不過是夠購買十萬石米豆而已。
“柳鵬柳巡檢是要找的!”說話是佟國用,他是遼東佟家的代表,這次登萊之行就是他組織的,所以他也得擔起責任來:“但是我覺得我們不能僅僅把眼光放在登萊兩府!”
那大家把目光放在哪裏?大家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而佟國用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了。
他告訴這些遼東商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現在北海錢莊的莊票基本隻在登萊兩府行用,在青州府隻有一部分地區行用,而且現在青州府的糧價是七兩起步,最高十兩……”
“青州缺糧嗎?”
當即有遼東商人問了一句,但是他很快就換了一個話題:“不對,應當說青州府有銀錢嗎?”
青州府的米價已經是一石米七兩銀子,甚至到了一石米最高十兩銀子的地步,那肯定是嚴重缺糧的地區。
因此大家很快就轉移了焦點,而佟國用十分興奮地說道:“青州府肯定有銀子有銅錢,我派人跑了一圈,那裏的災情比登萊嚴重一百倍,登萊兩府雖然非常嚴重,甚至已經出現餓死人的現象,但終究還能維持,青州府就不一樣了……”
柳鵬過去兩三年的用心經營現在可以說是結出了豐碩的果實,雖然衣食無著饑寒交迫,但登萊兩府的多數地方還能維持著飽一頓饑一頓勉強度日。
雖然時不時出現營養不良導致死亡的現象,但日子勉強還能過得去,大家覺得前麵還有點盼頭,所以大家欠缺砸鍋賣鐵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