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幾個月前甚至是半個月之前,就在幾天之前,這些遼東糧商還是咬緊牙關,認為一定要先等柳鵬求上門來談判,而不是遼東糧商過去找柳鵬談合作的事情。
畢竟“合作”就代表著妥協,就代表著很大一部分利潤要讓給龍口與柳鵬這些坐地虎,柳鵬可能從遼東糧商手上拿走絕大部分利潤。
頭可斷血可流,利潤絕對不能憑白讓出去,所以遼東糧商一直等著柳鵬求上門來,但是直到這一刻遼東糧商才真正發現大事不妙,一個個死死地盯著金百萬,口口聲聲說“應當跟柳鵬柳巡檢好好談一談。”
而金百萬則在虎視耽耽之下說了兩句真話:“諸位老朋友,你以為我沒找到柳巡檢談過啊?可人家現在是高高在上的柳縣丞,我找了好幾回都見不著柳巡檢本人……”
“過去找柳鵬哪用得了這麼麻煩,我跟大家說句實話吧,那個時候我什麼時候想見柳鵬都可以,哪怕柳鵬沒空都得先擠出時間遷就我,可是現在卻是根本找不到人,最後沒辦法,隻好先求到穀大小姐頭上!”
佟國用當即問道:“就是北家穀家那個厲害女人?”
而剛才幫佟國用分析過形勢的遼東糧商接著說了一句:“你隻能找到穀夢雨的話,恐怕咱們的麻煩大了!”
為什麼說遼東糧商的麻煩大了?
大家都沒明白過來,倒是金百萬繼續說道:“是把大夥帶到火坑裏去了,我見到穀夢雨以後千求萬求,她答應可以收購我們運來的米豆,但是最多隻能收購三十萬石,而且價格實在太低了!”
當即就有遼東糧商脫口而出:“價格到底有多低?一石米不會低於一兩五錢吧?”
“一石米一兩銀子,保本都不夠!”金百萬苦笑地說道:“而且穀小姐說了,最多隻收三十萬石米,多餘的就隻能說聲對不起!”
這個價錢大大低於遼東糧商的心理預期,當即有遼東糧商大聲叫道:“這也太低了,這要不要人活了,我還以為怎麼也有一兩四五錢,這北山穀家的胃口也實在太誇張了!”
他們在遼東的地頭收購價就是八錢起步,而從遼東轉到登州的運輸成本以及各種各樣的隱性成本著實不低,因此他們的成本早就超過了一兩銀子,至少也是一兩一二錢起步,有些糧商的成本控製做得不好,甚至達成了一兩三錢、四錢甚至接近一兩五錢。
一石米隻要出一兩銀子,那就代表著在場的大部分糧商都要虧本甚至嚴重虧本,而且那位剛才幫佟國用分析過形勢的遼東糧商頭腦十分清醒,他當即又補充了一句:“金百萬,你不要告訴我,那一石米一兩銀子的價格還是用莊票支付吧?”
“沒錯!”金百萬答了一句:“曲曾仁曲老板說得沒錯,人家北海錢莊就是隻願意拿莊票出來,穀小姐跟我說了,我們既然到了登州,那就隻能隨行就市,頂多是三分支銀七分用票!”
北海錢莊隻肯出一石米一兩銀子的價錢,而且七成用莊票支付,隻有三成才是遼東商人願意接受的白銀,遼東商人覺得這兩點完全沒辦法接受:“嗯,這個價錢還不如咱們把米豆運回遼東了,現在遼東的米豆價格可不低啊!”
隻是說到把這批米豆運回遼東返銷,現在的這些遼東糧商都很是猶豫,把糧食從遼東運到登州,又重新把糧食運回遼東,這一來一回不知道增加了多少成本,而且除了增加成本之外,還影響到這些遼東糧商的布局。
金百萬之所以能在遼東糧商之中一呼百應,就是這些遼東糧商認為在大災之年往登萊運米有利可圖,而且運一次米可以賺兩份錢。
遼東米價是一石米一兩銀子,遼東糧商覺得這個價格還算不錯,能賺點小錢,但是把糧食運到登州,運來的糧食固然可以獲得兩倍、三倍甚至四倍的利潤,而遼東糧商留在遼東的大宗糧食可以坐收暴利。
事實證明,遼東糧商的謀劃至少成功了一半,在往登州輸送了百萬石糧食之後,整個遼東已經處於糧荒之中,原來一石米隻要一兩銀子,而現在已經漲到一兩五錢以上,有些邊遠地方甚至漲得更高。
因此遼東糧商覺得如果真不行了,不如把米豆重新運回遼東銷售,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必會受到了雙重損失,一方麵是一來一回憑白增加運輸成本,另一方麵卻是米豆運回遼東以後遼東的米價自然也會應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