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鵬這麼一說,徐巧芷突然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這是最標準的斷人財路甚至把人逼上絕路啊!
雖然不知道柳鵬今年向外麵放了多少米豆,但是不管徐巧芷還是家裏的奴婢都認為至少有幾十萬石,除了米豆之外還有大量的莊票與銀錢,總而言之,如果沒有柳鵬與龍口,整個東三府至少要多餓死幾十萬人。
可是這些放出去的銀錢與米豆雖然多多少少有一些抵押品,但是官府要加征秋糧的話,那就代表著北海錢莊與各家錢莊的所有借貸都成了最標準不過的壞賬,柳鵬辛辛苦苦好幾年最後卻是顆粒無收,甚至還有可能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柳鵬放出去的錢糧米豆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是從方方麵麵買來借來的,柳鵬在徐巧芷這邊過夜的時候,好幾個遼東商人就上門來討要這筆生意中他們應得的份額,而且他們開口討要的數字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可是如果要加征秋糧,哪怕要照以往年份的份額征收秋糧,下麵的升民小民交完秋糧以後恐怕就連口糧都沒有了,到了明年多半要鬧春荒,更不要說還清欠龍口的巨額債務,柳鵬自然就沒活路了。
也難怪柳鵬會直接掀桌子!
雖然生氣的理由不再那麼高大上,但是徐巧芷卻覺得這樣的柳鵬和自己更親近一些,她當即問道:“糧台那邊就這麼不近人情?一點讓步都不肯給?”
“給了一點讓步,糧台說我是招遠縣丞,招遠縣的情況不能太難看,所以格外開恩,今年招遠縣的秋糧可以減半!”
雖然徐巧芷長年呆在這處大宅子,但是那些奴婢都把徐巧芷看作自己生命中的關鍵轉折點,因此徐巧芷對龍口的情況非常熟悉:“那麼黃縣怎麼辦?還有朱橋鎮與我們昌邑縣?難道這樣的大災之年還要吃這樣的苦頭嗎?”
說到這,徐巧芷一下子激動起來:“這些地方的父老鄉親跟著夫君你這麼久付出這麼多,你不能讓他們一直吃虧,尤其不能讓他們苦上加苦,就象我跟著你一樣,你既然是我男人就總得有幾分良心,絕不能讓我一直吃苦!”
“有些時候難免會過苦日子,我可以跟著你吃苦,但是你不能讓一生一世都吃苦啊,更不能吃過苦頭以後還要苦上加苦!”
柳鵬當即一拍桌子,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她告訴徐巧芷:“巧芷,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這些都是咱們的地盤,咱們碗裏的肉,外人別想把筷子伸進來搶肉吃!”
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很快就說道:“別的地方可以慢慢談,但是……”
他扳著手指頭說道:“招遠、黃縣、萊陽、朱橋鎮、昌邑縣不能談,征多少錢糧得由我們龍口說了算,他們省裏敢壓下去,就小心下麵鬧起民變!”
起運米豆固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但是民變卻是一個一票否決的指標,多少地方大員就是因為民變軍變而倒台,特別現在是大災之後民心不定更是隨時都可能暴發大規模大範圍的民變。
而柳鵬點出來的這些地方都可以說是龍口真正的核心地盤,都已經被柳鵬牢牢控製,柳鵬說話比官府還要管用一些,當然這其中萊陽縣是一個例外。
但是柳鵬對萊陽這個超級大縣早已經是虎視耽耽,所以才會把萊陽特意列了進去。
而徐巧芷也拚命給柳鵬打氣:“所以省裏、府裏才會為這事來找柳少,這事一定要柳頭點頭,他們才能大張旗鼓地征收秋糧,雅蘭在安樓寨不過是甩了幾棍子,縣裏的公人已經不敢多話了,柳少手上何止百八十條人命,柳少不點頭,他哪敢亂來?”
隻是徐巧芷心思挺細,她告訴柳鵬:“柳少雖然在萊陽放了很多很多錢糧,但是萊陽縣裏還有些人對柳少不服氣,我覺得應當恩威並施,萊陽應當與諸城、高密、莒州這些地方並列才是!”
“巧芷講得有道理!”柳鵬點點頭說道:“應當加上威海州與福山縣。”
萊陽、諸城、高密、莒州、威海州、福山縣這些地方又是另一個檔次,龍口雖然不能徹底掌控這些地方,但是卻是能在這些地方橫著走,而且龍口在這些地方放款最多利益牽連也是最多,柳鵬當即就拿了主意:“詔旨上說今年秋糧減半,那這些地方的秋糧一定得減半,不減都不成!”
隻是徐巧芷接下去不知道怎麼辦了,畢竟東三府有幾十個州縣,柳鵬剛才點到似乎還不到十個州縣,倒是柳鵬有了主張:“我們放過大量米豆的地方,至少要減四成的秋糧,力爭減半,最低程度也得減掉三分之一,剩下我們可以慢慢談,慢慢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