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對省裏的官員還有西三府的官員都不客氣,何況再怎麼客氣也避免不了雙方的衝突。
正如他作為登萊巡撫,一定會反對王在晉盡棄關外退守關門一樣,省裏與西三府與他這個登萊巡撫也有著根本性的利益矛盾,一到臨清雙方就起了爭執了。
他出鎮登萊不僅僅是帶著勘合來上任,天啟皇帝、司禮監魏公公、內閣與兵部、戶部都在全力支持他,希望他能在登萊打開局麵,但是這些強力支持是建立在犧牲省裏與西三府既得利益的基礎上。
現在大明朝庫空如洗,戶部根本沒有多少銀錢,而且陶朗先與柳鵬之前都是采取西府不足以補東府的辦法,因此袁可立得到的支持也幾乎是可以從西三府這邊無限製地騰挪錢糧。
但是對於省裏與西三府來說,這不但是雪上加霜,而且還是在傷口上灑鹽,西三府的日子本來就沒法過了,現在袁可立來這麼一鬧,恐怕整個西三府馬上就要盜匪橫行。
隻是說這話明明是山東巡撫趙彥,但是袁可立當場頂了回去:“趙撫院,難道現在山東不是盜匪橫行嗎?”
趙彥被袁可立說得幾乎下不了台,沒錯,現在山東境內由於民不聊生所以盜匪四起,但是沒人敢當著趙彥的麵說這話,因此趙彥當即喝道:“袁撫院,咱們本來應當精誠合作,你這是不準備給趙某人麵子嗎?”
他與袁可立雖然都是巡撫,但是從地位上來說趙彥這個山東巡撫要高一些,袁可立要受趙彥節製,隻是兩個人都可以直接就自己職權範圍的事務向朝廷彙報。
但是袁可立並不象趙彥想象中的那麼好收拾,他毫不客氣地說道:“趙撫台,本官求的是一個公道二字,事情若是辦得不公道,本撫一定不服氣!”
怎麼一個不服氣?雖然袁可立沒有開口,但是趙彥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袁可立第一個官職是蘇州府推官,這是進士初授的官職之一,萬曆十七年他到蘇州府做推官,萬曆十九年就名動天下。
當時蘇州石玉昆整治蘇州豪強,大大得罪了應天巡撫李淶,李淶就決定拿下蘇州知府石玉昆,因此用了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哪料想李淶雖然製服了石玉昆,袁可立這個推官突然跳了出來,就石玉昆案不斷彈劾應天巡撫李淶。
南京是留都,應天巡撫自然不同於一般巡撫,而推官與應天巡撫之間的差距可以用天差地別來形容,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應天巡撫李淶黯然去職。
這是三十年前的舊事,當初袁可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蘇州府推官都敢鬥倒了應天巡撫,而且現在他與趙彥幾乎平級,因此趙彥猶豫了一下,終於鬆口說道:“可立老哥,咱們是唇齒相依的關係,我這邊出了亂子,你那邊也不好受,咱們應當好好合作才行!”
“對,精誠合作,不管是金花銀還是土貢,或者是起運錢糧,今年都要留下來!”
袁可立直接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趙撫台覺得如何?”
趙彥沒想到袁可立的“精誠合作”是這個意思,隻不過他很快就答應下來:“不但不能起運,而且還要外省協餉才行!”
不管是山東全省起運的本色、折色,還是送到內府的土貢、金花銀,現在袁可立都覺得扣下來交給他與趙彥兩位撫台好好分配,至於龍口軍能分到多少,那就要看柳鵬柳通判有沒有誠意。
但知道袁可立也知道他與趙彥達成的妥協隻是一個救標不救本的章程,隻要遼餉加征,這山東遲早要出大亂子!
正如他對山東巡撫趙彥所說的那樣,盜匪橫行在山東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他上陸以後甚至遇到了好幾百近百人的股匪,隻是這些股匪原來都是良民,迫於生計被迫做了沒本錢的買賣,一看到有達官貴人入境,他們不是立即退走就是跪在地上請求招撫。
袁可立是個勇於任事的性子,他知道此去登萊即使不能親臨沙場,但也少不了與柳鵬當麵廝殺,當即就收容了數十精壯充當自己的家丁,又從趙彥的標營裏借了幾個真正的家丁管教這些新收的家丁。
一路行來,這數十精壯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是進入青州府局麵就完全不一樣,雖然都說西府民力已盡西府尚蘇,但是不過數十裏地就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間。
西三府是愁眉苦臉,東三府是歡歌笑語,西三府連大道附近都有拋荒現象,東三府卻是見縫插針,連河灘上都種滿了一種袁可立認不出來的作物,袁可立打聽了之後才知道那是從泰西引進的花生,據說不管是作為食物還是打油都是上上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