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開原兵備道,又不是濟寧兵備道……”
隻是劉知州卻是振振有詞地說道:“他既然是兵備道,不管是哪裏的兵備道,我們都等到他來了濟寧再說犒賞的事情,不然我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這既然是濟寧州的立場,但也是大明朝的官場潛規則。
都司看起來已經是非常高大上的二品武職,掌一方軍政,統率其所轄衛所,與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並稱三司,可早在宣德年間地位遠不如鎮守總兵官,而且越到晚明地位越低。
別說理論上與都司平級的布政使、按察使平分秋色,實際中往往是受製於四品、五品的兵備道臣,畢竟論流品兵備道臣遠遠比都都指揮司使要高。
大明朝最講究的是流品,而不是品級,就象七品的巡按禦史往往是一省的第二把手而已,如果光按品級來計算的話,巡按禦史連阿貓阿狗都算不上,但是在省裏他幾乎就是僅次於巡撫的第二號人物,淩駕於無數品級高於自己的官員之上。
而現在濟寧州的文武官員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是楊國棟與張榜的兵馬率先抵達濟寧州,但是現在海北軍距離濟寧州也不過是一兩天的路程,那犒賞的事情一定得讓柳鵬這個兵備道參與進來並由他一錘定音才行,不然到時候柳鵬若是不滿意的話,恐怕就會後患不窮。
別的不說,現在濟寧州的屬縣巨野、鄆城都在柳鵬的控製之下,他到時候隨便折騰下,濟寧州這邊就要吃一個天大的掛落。
隻是看到暫時拿不到錢,張榜可是真怒了,他大聲喝道:“姓劉的,兄弟們辛辛苦苦地從府城趕到濟寧來,難道連一口熱水都喝不上都要被你們趕走了,你們甚至不允許兄弟們的隊伍進城樂一樂!”
讓你們的隊伍進城的話,恐怕濟寧州就完了!
在場的許多官員雖然沒開口,但是心底都這麼想的,對於這支不請自來的援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感。
海北軍雖然不能算是秋毫無秋,但是他們沿著運河兩岸運動的紀律甚好,特別是在鄆城縣大破蓮妖之後,他們的軍紀更是直接上了一個層次,據說連那些新近歸附海北軍的豪強部曲都有著相當不錯的軍紀。
而楊國棟與張榜的這支省軍,名義是來追剿蓮妖,實際卻是來剿民的,一路雖然算不上殺人放火燒殺劫掠,但是軍紀甚至不比蓮妖強上多少,處處想著多吃多占。
何況他們兵多馬多,吃喝拉撒全要地方供應,而且還變著花樣要犒賞要女人要金子要銀子要房子,一個村子被他們駐過一回之後,至少要兩三年才能恢複元氣,折騰得地方上欲仙欲死,怨聲載道。
何況現在府軍的腰包根本沒有多少銀錢,他們若是進了濟寧城那自然是把在城外上演的把戲再演一出,到時候的濟寧市麵就要遭殃了。
一想到這一點濟寧官員們就是咬死一個字:“不是我們不通人情,而是這事恐怕要柳道台點頭才行,柳道台如果不點頭的話,我們哪敢放貴軍進城!”
雖然來的是山東都司,理論已經是山東境內的最高武官,但是濟寧官員與縉紳卻是把柳鵬這個兵備道的旗號打出來:“能給予方便我們盡量給予方便,但是這件事柳道台不點頭,到時候他帶兵血洗濟寧我們怎麼辦!”
楊國棟這是氣炸了肚子,他當即問道:“難道本官血洗濟寧你們就不怕了嗎?”
隻是劉知縣與濟寧官員都沒說話,他們才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暴露了他們想說:“就憑你們還這些阿貓阿狗想血洗濟寧!”
濟寧可是圍住了蓮妖幾近一個月的猛攻,現在城下的省軍雖然論軍勢雖然比蓮妖還要強一些,可是柳鵬的近萬海北軍已經離濟寧隻有一兩日的行程,哪怕省軍神通廣大,一兩天也沒法打下濟寧,而且他們即使打下了濟寧,也要麵臨海北軍的正麵攻擊。
海北鎮可不是吃素的!
別說是他們,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鎮守山東總兵官楊肇基遇到柳鵬也得客客氣氣,濟寧府的官員能有這樣的表現那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此明明是一言不合徹底談崩了,但是楊國棟與張榜發現濟寧官紳早已經拿定主意,自己根本無力挽回,隻能敲了點好處之後灰溜溜地滾回自己的營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