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度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進攻金州的諸多不利之處:“他若是陣前突然暗施殺手,我大金兵若是一無所知,到時候能否有十成勝算?”
“何況蓋州、海州尚有上千海北賊縱橫山間,我聽大貝勒說,他之所以退兵,一方麵是將士疲憊不堪,另一方麵卻是這股海北賊威脅耀州才不得不退兵,長生島諸島亦有海北賊逾千人常襲攏我兵側翼。”
杜度說的每一個理由都非常實在,因此女真貴族們都能聽得進去。
“現在大金國屢攻金州,但是對於海北軍的底細也是知之甚少,甚至連海北賊幾個大頭目的底細都一無所知,更不要說海北賊的具體情形,他們能從登萊調來多少兵馬,金州與南山布防如何?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我們都一無所知,這樣既不知彼,又不知敵!倉促去攻金州自然是一敗塗地。”
說到這,杜度大聲喝道:“金州之役關係國家氣運,關係女真生死存亡,不攻金州則已,一攻金州必定要攻必克戰必勝,有全勝之握以堂常正正之師席卷金州直抵北海!”
杜度的這番說話獲得女真貴族們的一致喝彩,他們覺得杜度講得非常好,進攻金州是一件大事,得有萬全把握才行,抱著占便宜的想法進攻金州不是一個明智的決策,不然大金兵在金州與海北軍拚得你死我活,明國大兵出兵遼西,林丹汗抄襲側後該如何是好!
努爾哈赤知道以自己的威望可以強行推動八旗繼續進攻旅順堡,但是如果八旗將士死傷太多甚至半途而廢,自然會威脅到自己的天命汗位置。
因此他不得不承認杜度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兩紅旗這次撤兵金州,遼西又因此從錦州十三山回師,明國必然詭稱大勝,我大金國不興兵金州的話,民心難免有所動蕩!”
隻是這個時候皇太極卻是有話說:“金州賊最可畏者,非野戰決戰能勝捷於大金,而長於高山硬寨處處設防,金州丘陵多山,大金兵處處受製!”
“在山地戰,大金者一人隻能勝過海北賊兩三人,若與平原決勝,我大金勇士一人能連破海北賊十人!現在對付金州賊仍應鐵騎追逐,令其疲於奔命顧此失彼,而非棄我長處強攻堅城硬寨!”
“大貝勒這次進取金州受挫就是抱了僥幸心理,棄我女金騎射重甲之長,效彼蟻聚攻城之短,最終一無所得,欲取金州,必先勝於野戰騎射。”
雖然女真軍在遼東破城無數,但是不管是皇太極與努爾哈赤都很清楚,女真軍的攻堅能力實際是非常脆弱,之所以奪下這麼多座堅城,主要還是女真內應加上實在明軍不堪一擊的功勞。
但是大金國百用百靈的內應戰術在金州卻完全發揮不出作用,幾次派出的內應、奸細即使沒被蕭夜的偵緝處捕獲,一般也處於投置閑散的位置,根本發揮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兩紅旗的進攻才會打得如此痛苦,而且他們最終攻擊的對象還是設防最嚴密的金州城與南山防線,因此皇太極繼續說道:“隻要假以時日,海北賊必然痛苦不堪,不得不與大金兵決一死戰,那自然可以穩操勝券。”
努爾哈赤覺得皇太極說得不錯:“嗯,皇太極說得沒錯,你們有什麼補充的沒有?”
一聽到皇太極都打了退堂鼓,代善趕緊站了出來說道:“父汗,前次正白旗自金州退兵,因為將士折損甚巨,所以與兒臣的兩紅旗換防,而今日兩紅旗進攻金州不果,將士死傷四千有奇,兒臣以為也應當自遼南擇機換防才行!”
雖然皇太極提出一套對付金州賊的完美方案,但是代善很清楚如果由兩紅旗來實施最終肯定是能牢牢壓製住金州的海北軍。
但問題在於海北軍不是死人,他們不但有上萬戰兵,甚至有近千騎的馬隊,兩紅旗繼續呆在遼南的話,肯定時時刻刻處於消耗狀況,死傷越來越多最終越來越虛弱。
因此代善急於從遼南脫身出來,隻是那邊努爾哈赤卻是怒了,他告訴代善:“代善,你既然是大貝勒自然要擔起責任來,難道你要學褚英嗎?”
一聽到褚英二字,那邊杜度就不由向後退了一步,而代善也想起了褚英被囚禁至死的可憐結局,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既然父汗把金複海蓋托付給兒臣,兒臣自然無話可說,但是下一次進攻金州賊的話,一定得是八家的事,不能由我們兩紅旗一家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