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魏忠賢實在沒想到自己的生祠事業終於遭受了重大挫折,他不得不詢問王體乾:“怎麼又是海北鎮?柳督撫難道不知道這就是民心所向,人心所向嗎?”
魏忠賢或許會以為這一切都是人心所向,民心所向,各地官民都是真心真意地為魏太監祈福並為魏忠賢建生祠。
但是離魏忠賢最近的王體乾卻很清楚這隻是魏忠賢的幻覺而已,魏忠賢建生祠的一係列舉動讓他站到了天下士林的對立麵,現在凡是自許稍知廉恥的讀書人都投奔到海北鎮去了。
因此王體乾隻能苦笑了一聲:“想必柳督撫是知道這個道理,但事情多半是壞在柳督撫身邊的某些有心人手上!”
王體乾剛想著怎麼勸說魏忠賢,魏忠賢已經是恍然大悟:“這話說得太好了,柳督撫就是管不好身邊的那些人!”
王體乾聽到這話都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接,現在魏忠賢身邊的那些紅人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他總覺得魏忠賢這麼紅下去肯定會折騰出天大的事情,但是現在魏忠賢卻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總以為他是真英明神武。
隻是魏忠賢現在聽不進一句實話,因此王體乾不敢說話,而旁邊的李永貞則是趕緊跳出來給海北鎮上眼藥:“是啊,魏公公您就是太寬厚,你看看現在海北鎮與山東都成了什麼樣了,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一門心思反對司禮大人的亂臣賊子都跑到山東打著講學的名義行大逆之事,可是柳督撫卻是視若未見,再這麼下去,他也要成了亂臣賊子!”
他說的事情魏忠賢深有同感,現在閹黨在朝堂之上占據了絕對優勢,自然是要追殺到底,如果東林黨的追殺也隻是絕了這人的官場前途而已,而閹黨則是肉體消滅到底,甚至玩起了抄家滅族的把戲,牽扯極廣。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被閹黨追殺的東林黨與東林死敵固然有一部分是毅然從容赴死者,但是也有很多人聰明人覺得不願意投靠閹黨,又覺得水太涼,因此他們選擇了一條十分明智的路線,那就是到山東去講學!
魏忠賢雖然可以動員緹騎、綿衣衛或是其它強力部門,但是在海北鎮的地盤不管是綿衣衛北鎮撫司還是其它強力部門都不敢公開活動,甚至不敢上強力手段。
因此現在的東三府雖然是冒出了許多學校,但也冒出了二三十所書院,而且這些書院都請來了名師,這些名師不但是進士出身甚至還做過督撫,至不濟也有一個舉人出身。
這些東林黨人與東林黨的死敵在被閹黨安上了東林餘黨的罪名之後,開始嚐試著抱團取暖,依托海北鎮的默許造出了很大的聲勢。
而一些自許清名的讀書人則采取了更明智的辦法,他們讀書、講學的地方就在海北鎮與濟南府的邊境線上,隻要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隨時逃入海北鎮,但是平時他們又在濟南府的地盤上講學,這樣一來進退都有餘地。
而且伴隨著閹黨的極度膨脹,現在很多黨人已經把希望寄托在海北鎮與柳鵬的身上,他越看柳鵬越順眼,甚至時不時給柳鵬上書,請他靖難起兵清君側,柳鵬雖然沒有回複,但是卻命令給這些黨人的活動提供種種方便,而且向他們承諾:“不管怎麼樣,海北與登萊決不建一處生祠!”
而對於魏忠賢與海北來說,建不建生祠就是識別敵我的最好辦法,現在連楚王這樣的藩王都在興建生祠,海北鎮與柳鵬不但自己不以身作則,反而四處煽風點火,這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因此李永貞順著魏忠賢的心思繼續說道:“何況柳鵬不過是一個武夫罷了,吏員出身,若不是遇到魏公公賞識他,他這一輩子頂多也就是一個經曆、通判罷了!”
說到這,李永貞已經開始幫魏忠賢打抱不平:“可是魏公公這麼賞識柳鵬柳督撫,柳督撫卻不知自愛,反而交遊匪類,處處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甚至還利用那些匪類攻擊魏太監,別人看得下去,我李永貞第一個看不下去了!”
聽到李永貞這麼說,魏忠賢連連點頭:“原本以為柳鵬隻是一個武人,怎麼也懂得知恩圖報,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叫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再這麼下去的話……”
魏忠賢想放幾句狠話,卻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了什麼狠話,關鍵就在於柳鵬的那支海北軍,很多時候不是海北軍有求於朝廷,而是朝廷有求於海北軍,因此魏忠賢明明想放狠話,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再這麼胡鬧下去,朝廷可要吊民伐罪出兵征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