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燦雖然是自信滿滿,但是他也知道海北鎮這次南征可以用勢如破竹來形容,如果不是海北軍突然北返的話,或許就是海北軍已經殺過了仙霞嶺,他在福建倉促組織防禦的問題。
憑借現在福建諸路大軍的戰力,熊文燦並不覺得自己與海北軍的交鏠之中能有多少勝算,而且海北軍雖然主力北返,但是在江南仍然留下了數萬大軍,其中不乏“積年老賊”,不但戰鬥力強,而且根據戰報與敗兵的情報,他們的火槍火炮都是大明官軍無法相提並論的。
因此鄭芝龍說是“要再加一把火”,熊文燦自然是一百個讚成,他當即問道:“鄭總鎮,你覺得是在哪裏加一把火比較好?莫不成是遼東的建奴?”
說到遼東的建奴,熊文燦的心情就變得非常複雜起來,畢竟建奴是天下亂源,甚至說天下的這一切戰亂都是因為建奴而引發,海北鎮這次南征之後斷然北征建奴,從政治上來說是極度正確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是為數百萬死於建奴刀兵之下的大明子民複仇。
但問題在於,現在海北鎮與大明之間是真正意義上的敵國,所以熊文燦不但不能祝福海北鎮這次遼東之戰一切順利,恰恰相反,他隻能希望這次遼東之戰越來越不順利越好。
因此現在熊文燦的心情是十分糾結,他甚至問了一句:“能不能從海上給建奴送一批急需的貨物過去,大家相互之間互通有無?”
雖然熊文燦知道鄭芝龍做的是各種各樣的違禁貿易生意,跟建奴之間也是有些不清不白,但是過去一直當作這一切根本沒發生一樣,但是現在他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裝不下去,隻能向鄭芝龍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而鄭芝龍當即說道:“自從蓋州失守以後,建奴就對朝廷十分恭順,關寧雖然從寧錦撤走,但是建奴一直沒有進兵河西,皇太極也願意以遼河為界與朝廷議款,所以我已經及時向遼東運去了幾船貨物,獲利都用於組建這次光複南都的新軍之中!”
但不管是熊文燦還是鄭芝龍都知道這段話裏麵純粹是一派胡言,皇太極之所以不曾出擊寧錦並不是因為他對朝廷十分恭順的緣故,而是蓋州失守之後,兩紅旗事實上遭受到殲滅性的打擊,而其它固山同樣受損不小,在這種情況下,他連堅守海州都成了大問題,哪有餘力去向寧錦進擊。
至於以遼河為界跟大明進行談判,同樣是迫於形勢的緩兵之策,在這個時候同建奴進行貿易,雖然隻是互通無無,但是從任何方麵來看都是需要極大的勇氣,萬一事敗恐怕就要被朝廷請了人頭過去傳首九邊,剛剛被處死的薊遼總督袁崇煥就是最好的例子。
隻是鄭芝龍與熊文燦都是膽大包天的存在,何況隻是與建奴互通有無,並不存在通敵的問題,所以熊文燦聽到鄭芝龍向遼東運去了幾船貨物之後,不但沒有暴跳如雷,反而加以鼓勵:“鄭總鎮這麼幹就對了,隻是光是幾船貨物恐怕還遠遠不夠,得運幾船貨物把遼東貨換回來,這樣才能多燒幾把火,才能多練幾支新軍出來!”
隻是鄭芝龍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建奴這邊有多少神通本領,鄭某可以說是一清二楚,而且建奴殺戮太重,這件事若是陷得太深,恐怕有傷天和!”
這個問題確確實實過於敏感,但是熊文燦卻是聽出了鄭芝龍的弦外之音,他當即問道:“鄭總鎮的意思是這一把火不在遼東,而是在其它方麵了?”
“對,不在遼東,而在……”
鄭芝龍開口之前還是小心地看著一下左右,確認確實沒人之後才說道:“而在扶桑,扶桑一國有武士數十萬,農兵幾百萬,若是把這把火燒起來,光複南都絕對能水到渠成了!”
“扶桑嗎?”
這是一個比建奴還要敏感的問題,熊文燦已經後悔在這個問題跟鄭芝龍談得這麼深了,畢竟嘉靖年間的倭寇可以說是為害東南禍害無窮,熊文燦對這次倭亂可以說是記憶猶新,大明花了幾十年時間才把東南的倭寇掃蕩幹淨,而接下去又與日本國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援朝戰爭。
因此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大明官場都不願意談日本問題,但是現在鄭芝龍既然提起了這個問題,熊文燦隻能跟他談下去:“莫不成鄭將軍能請動日本天皇或是將軍出兵海北嗎?”
“這事很難辦!”
鄭芝龍對著熊文燦侃侃而談:“畢竟扶桑亦是海上一大國,武士數十萬農兵幾百萬,我們肯定不能有十成把握,但是海北鎮出兵琉球國驅逐島津氏讓尚氏重登王位,對於扶桑國的島津氏來說是莫大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