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夜來說,他隻是想讓大明皇家按照自己的意圖來進行一場內訌,順便提供一批物資與武器讓這些宗室子弟與大明朝廷幹上一架,到時候好讓海北鎮出來收拾殘局。
但是他並不清楚大明宗室的優越感有多強,過去他們過的是怎麼樣的“幸福”生活,而現在這些宗室又覺得生活窘迫到何等程度,而且他們現在最恨的人不是把他們逐出家園的柳鵬與海北鎮,而是不給他們繼續安排優越生活的崇禎皇帝。
他們對於崇禎皇帝與大明朝廷的恨意甚至大大超過了對於柳鵬這些亂臣賊子的恨意,至少柳鵬這些亂臣賊子是承認他們的非凡地位,認為他們擁有人上的地位,不但允許他們和平地離開自己定居幾百年的故土,甚至他們允許他們帶走一部分財物與所有的仆人。
而且海北鎮還向他們傳遞種種善意,對他們禮遇有加,可是回到了大明的國土之上他們反而要受到種種虐待、監視與殺戮。
信王對他們的恨意似乎比柳鵬還要強烈一些,給他們吃的根本就是豬食,而且不安排住處也不提供好看的衣服,更不要說把積欠多年的宗祿交給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欺淩他們。
因此蕭夜隻是稍稍點了一把火,並挑明信王準備利用他們來充當炮灰來同海北軍廝殺,這些大明宗室的怒意就已經被點燃了:“殺信王啊!”
“殺信王啊!”
“信王當誅!”
他們也學著海北鎮的口徑將崇禎皇帝稱為信王,不再承認他的皇帝身份,而隻是與自己相等的某位親王,而且他們在得到蕭夜支援的兵器與少量物資之後可以說是瘋狂起事,從山西到北直到陝西甚至更遠的湖廣,現在都有大明宗室大舉起事。
在他們看來,充當炮灰與海北軍廝殺那是十死無生,根本沒有任何勝算,起事與信王決一勝負雖然是九死一生,至少有一點勝算,而且大家都是太祖子孫,憑什麼信王在天上而他們這些宗室子弟卻在十八層地獄。
這些宗室起事有的第一時間鎮壓下來,有的則是成了一些氣候,跟前來鎮壓的明軍打得難分難解,但是柳鵬實在沒想到周王府這些大明宗室居然有這樣的力量,直接就把崇禎皇帝拉下了神壇。
沒錯,雖然從軍事角度上來考慮,這些大明宗室子弟的起事雖然得到了海北鎮的秘密支持,並且有一些地方上的有力人士與在野將帥的支持,甚至還有地方官員參與其中,但是造成的破壞相當有限,大明官軍頂多是死傷了幾千人而已,根本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但是這件事在政治上的影響卻是大得驚人,現在崇禎皇帝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各地宗室的信任,而各地宗室也覺得信王下一步就要對自己進行削藩把所有宗室殺戮一淨。
雖然自從靖難之變以後大明朝廷就對各地藩王嚴加監視不允許在政治上有任何超軌的可能性,但是現在崇禎皇帝的宗室政策已經跟建文皇帝即位初期相去無幾,不僅對流亡宗室采取最苛刻的政策,甚至連各地就國的宗室也采取了同樣的苛刻政策。
結果自然跟建文皇帝遇到的結局差不多,正所謂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雖然瞬息之間十幾位親王、郡王死於非命,而不是按大明慣例囚禁於高牆之內,但是更多的親王、郡王甚至是鎮國將軍也在那裏打出起事的旗號或是準備起事。
現在的北方已經是一團朱明內戰的跡象,到處都是“殺信王”、“滅信王”的口號,大家互加攻伐,誰也不服氣誰。
柳鵬也沒想到蕭夜這一番運作居然會有這麼樣的結局,過去隻是北直隸官民對於海北軍北伐朝思暮想,現在卻是整個大明朝廷都被這一場內戰拉下水來,整個北方的各地英雄豪傑與地方縉紳都希望著海北軍能及早解決這種混亂局麵。
當然這其中唯一的意外就是陝西境內數以十萬計的民變武裝,現在柳鵬就對大家說道:“陝西諸路流民號稱數十萬,實際可戰之兵不下十餘萬甚至二十萬之眾,而且將領骨幹都是過去的大明邊軍,可以說是這次北伐真正要關注的對象……”
隻是袁可立很難理解柳鵬對於陝西民變的這種格外關注:“如果說河南易幟之前,陝西民變還值得關注的話,現在河南全省易幟,洛陽附近已經囤積了百萬石軍糧,有這批軍糧何愁陝西不平!”
這批軍糧實際是就藩洛陽的福王留下來,這位福王殿下可以說是一位斂財的行家裏手,就連袁可立都沒想到他居然會積聚起如此之多的田地、金銀與糧食,隻是福王越長於斂財就越是便宜了海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