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等我找個機會去探探吳翠翠的口風再說也不遲。
“大爹就能取笑我,我娘常說我拙嘴笨舌不會說話,也就大爹你總說我嘴巴甜。”
“嗬嗬,你娘那是反說話,這個世上還有不稀罕自家孩子的爹媽?在俺心裏,八鬥就是命根子,比俺自己可金貴的多了!”
爹伸手從櫃上把雞蛋水端過來放到炕桌上,一小碗兒白糖,一小碟香油,我剛要伸手,爹又把碗端起來,放到自己的嘴邊嚐了一口。
“不燙不燙,正好下嘴兒!”
從小到大,凡是我吃的東西爹都要試試燙不燙嘴,就因為我眼睛失明的那段日子,有一次喝粥嘴上被燙了個泡,打那以後,隻要是我吃的東西爹都會仔細拿捏溫度,臨上桌前,還要再用嘴試試。
看著爹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舉動,我的眼窩有點發熱,那個常常光顧夜總會的美國留學生曾經說過,一件事堅持一天輕而易舉,堅持一個月難能可貴,能夠堅持一年就已經是非常少見的了,但是爹將這件小事堅持了十幾年,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爹看我盯著他,卻不動筷兒,以為是自己身上沾了什麼東西,上下檢查了一遍,最後疑惑的看著我。
“咋了八鬥,是不合胃口嗎?不合胃口的話,爹再給你做點別的去!”
“不不不,就是這雞蛋水太香了,我好像好幾年沒吃到爹給衝的雞蛋水了,一時間有點高興懵了!”
爹鬆了口氣。
“你這孩子,一碗雞蛋水就高興成這樣,要是愛喝,爹頓頓給你做!”
看到我和爹一來一回的說話,大炮和駒子兩個人眼對眼,說來也是緣分,我們三個人沒一個是父母雙全的,我七歲沒娘,大炮打小沒爹,駒子爹幾年前也沒了,所以看到我和爹之間的這種感情,兩個人眼神中滿是羨慕和感動。
我捧過熱乎乎的雞蛋水,湊在鼻子邊兒上聞了聞,農村雞蛋的那種清香味兒撲鼻而來,帶著大青山綠草的芬芳,也帶著拉馬溝泥土的芳香,還沒喝到嘴裏,人就已經醉了。
“誒喲大爹,看著鬥兒哥這樣子,我這口水都淌到胸脯子上了!”
大炮誇張的做了個擦口水的動作,看的我差點沒將到嘴的雞蛋水噴出來。
“臭小子,就知道你會扒短,去吧去吧,給你們倆一人做了一碗,放在碗櫥子上了,你們倆自己等下端進來,先墊吧墊吧肚子,我去給你們張羅晌午飯去!”
爹哈哈笑了一聲,用手指輕輕的戳了戳了大炮的腦門子,雖然沒有血緣,但是打小就玩在一起的緣故,一個月倒有半個月兩人是住在我家的,所以在爹眼裏,大炮和駒子也算是他的半個兒子,因此半點生疏也沒有,親昵自然的很。
“嘿嘿嘿,還是大爹疼俺們!”
說完,大炮就拉著駒子嗖的下了炕,奔著外屋地就去了,爹跟在後麵笑著搖了搖,也掀簾出去了。
屋子裏就剩下我自己,喝一口雞蛋水,清香滿口,之前的壓抑和傷痛暫時被這香味兒和溫暖衝淡,幾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也消失無蹤了,心頭縈繞的都是闊別許久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