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確定下來,我和沈蘇也就都不再多話,有些事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老盧竟然隨身攜帶了一小桶鬆子油,雖然數量不多,但是趁著山穀之中的風,一點油花都能讓火苗騰躍起來。
鬆子油散發著濃濃的樹脂的香味,濃濃的黏稠的好像是融化的奶油,老盧身上的衣服和師叔慣常的風格差不多,都是青色的棉布長褂,黑色的瘦腿褲,黑麵白底的千層底。
濃稠的鬆子油淋滿了老盧的屍體,他平躺在地上,麵色寧靜從容,看不到一絲一毫痛苦,就如同熟睡了一般,師叔蹲在身子,手掌伸開,用手指當做梳子,將老盧淩亂的頭發一點點的梳理平整,又用手指將老盧臉上沾著的塵土輕輕的拂拭幹淨,動作輕柔的讓人心疼。
再最後,她低下頭,嘴唇印在老盧的嘴唇上,彎下的脊背盡管看著僵硬,我卻知道她心底的溫柔,她吻著老盧,根本就不像是在吻一具屍體,就像是熱戀中的情侶在接吻,但是我和沈蘇,都在拚命的壓抑著眼看就要奔湧而出的眼淚。
這樣的畫麵,我不想再看第二次,真的!
“八鬥,小蘇,你們倆來替我送老盧最後一程吧!”
終於,師叔站起身,瘦削的身子好像更加的弱不禁風,她的手裏拿著我們之前找到的打火機。
“師父,還是您親自來吧,盧叔叔想必也是希望由你來送他最後一程的!”
“不,你們來吧,我到那邊等著你們!”
師叔將打火機直接塞到我的手裏,然後踉蹌著直接走到了山穀另一側的一塊大石頭下麵,身子背轉過去,她的心情我能理解,當初何靜被推進焚化爐,就好像是將我的一顆心也扔進了熊熊的烈焰之中,被烈焰來回的灼燒,所以.......
沈蘇看著我,點點頭,也背過了身子,隻有我,手裏攥著打火機,月光已經灑落下來,比起之前漫天碎落的好像金子一樣的夕陽,月光則是清冷的多,就好像是滿天飄落的冰雪,讓人渾身寒意頓生。
我已經見過了生死離別,那些曾經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的兄弟,我最親愛的人,都先我一步離開了,但是,為什麼每次麵對這樣的情景,我還是會覺得心痛的無以複加。
老盧,這個我在一個星期天才剛剛知道名字的人,卻為我送了命,好吧,我就來送你最後一程,盧叔叔,若真的有來世,希望你能再次遇到你的愛人,並且你愛的人也恰好能夠愛你!
手中的打火機在夜色中被點燃,淡藍色的火苗噗噗的往上跳躍著,很快,藍色的火苗之中跳躍出嬌豔的紅色,我蹲下身,將紅色的火苗挨近老盧青色大褂的一角,呼啦一聲,火焰騰空而起。
大火鋪天蓋地的燃燒起來,熊熊的大火將山穀映照的好似白晝,老盧的身子在大火之中慢慢的變得模糊,鬆脂的香氣混雜著一股焦糊的味道彌漫在鼻端,我下意識的朝著師叔的方向看過去,背對著我的清瘦的身影,不斷的顫抖著,似乎在極力的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