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那墨跡淋漓的“我靠王”三字,喃喃地說:“靠!世界上有這種頭銜嗎?”
“你又沒說你要什麼稱號,難道寫南蠻王嗎?要知道,‘蠻’是漢人對咱們的蔑稱,咱們怎能就這麼乖乖接受?”
“咱們?”
“從我第一眼看到阿青開始,我就決心拋棄我的漢人身份,做一個超然於夷漢之上的……”甘寧卡殼了,思索著合適的詞彙。
“國際主義戰士?”
“對啊,對啊,這個詞兒真好。”
“可是,你的名字一聽就是漢人,不如我給你起個南蠻名字吧。”
“好啊,叫什麼?”
“白求恩如何?”
“很像漢人,不夠古怪,不過我這人不挑剔,就這麼著吧。”
“你去死吧,你第一次見到阿青的時候明明拿著刀子又砍又殺,你都不記得了?”我一腳把這個國際主義情聖踢下樹去,看看那麵旗,決定湊合著用,我是蠻子我怕誰。
“各位兄弟,”我大聲開始演說,幾千雙眼睛敬仰而專注地看著我,這感覺真好。
“大家都知道了,漢家派出大軍,要打敗我們,然後搶走我們的財富,役使我們的人民。他們已經到了銀坑峒!”
朵思那個小王八蛋尖細的嗓子響起:“那我們為什麼還不趕緊出發?”
靠,回頭亂軍之中老子先讓忙牙長吹你一毒箭!我咽口唾沫,假裝沒聽見,接著往下說:“我們怎麼辦?身為南蠻強者,怎能任由人家上門來欺負?他要戰便作戰!”
眾將士興奮起來,不少人振臂高呼:“我靠!!!!!!”
我額頭冒汗,接著說:“這一戰中,我們中有些人可能會戰死沙場,也許是很多人。如果這種時候來臨,有些人會選擇當逃兵,這不奇怪。戰鬥,你們也許會死,逃走,一定能活。”
眾蠻子低聲議論起來:“奇怪,這個大王好像沒什麼信心哦。”“就是,怎麼還沒開打就說我們會死?”
“但是!”我一聲大吼,壓住人群的低語,“如果你在敵人麵前逃走了,等到多年以後,你老得不行、即將壽終正寢的時候,你一定會無比懊悔,一定想用整個下半生,去換一個機會,重新回到這戰場,告訴我們的敵人,他們可以奪走我們的生命,卻休想奪走我們的自由!”說到這裏,我雙膝微曲,身子後仰,緊閉雙眼,仰麵朝天,咬牙切齒地大吼:“FREEDOM!!!”
我忘了我是站在一根樹杈上,“咚”的一聲栽到了地上。
“大王說的這一大套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明白。”
“大王這是怎麼了?”
“中暑了?不會啊,現在還是早上呢。”
“估計是天授的今年新款祈禱方式,你看大王多麼賣力,把自己當作祭品,腦袋都磕出血了……”
我奮力爬起,怒視一班胡亂猜測的笨蛋。他媽的,看來洋貨不適合中國國情,拿來主義真的不行,沒關係,國貨我也有。《紫川》裏麵有一招“你有什麼夢”,現在用正合適。
“現在,我有一個問題,你們的理想是什麼?”
大夥大眼瞪小眼。隻有甘寧舉手,蹦跳著要求發言,阿青一把飛刀扔了過去,甘寧才老實地放下了手。
我一指前排的一個大個子:“大聲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理想?”
“就是你最想得到什麼?人,東西,金銀財寶都可以。”
“@^&(%(&@%”大個子大聲說了一大串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我低頭看樹下的阿青,阿青也一臉茫然:“這人大概是山上什麼古怪部落的,口音比較重。”
這叫口音嗎?這明明是另外一種語言,算了,作生不如作熟。
“忙牙長出列!”
“是!”忙牙長很配合,昂首挺胸地大步走了出來。
“大聲告訴大家,你最想得到什麼?”
“我想得到……我最想娶峒子西邊大榕樹下的阿美回家做老婆!”我的南蠻同胞真是老實,根本不說什麼世界和平之類的廢話,開口就是實話實說。算了,雖然缺乏曲折的過程,但直入主題至少節省了時間。
在一片哄笑聲中,我很嚴肅地盯著忙牙長看了一會兒,然後大聲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娶?”
忙牙長慚愧地低下了頭:“我老婆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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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員演說的計劃徹底失敗,我帶著部隊北上。
我的這一千人走在最前麵,接下來是四個大王的隊伍,阿青的隊伍殿後。大隊人馬走得真慢,我覺得我的部隊走得已經算是慢慢騰騰了,可是阿青還不斷派人追上來傳口信,說別他媽自顧自往前跑,他們後麵還在交通堵塞中。
第十天黃昏,我們才算是接近了銀坑峒,看到了蚩獲和祝融帶來他們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