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於周,萬民所望。”
我穿著一身儒者袍,一隻手拿著一卷竹簡,一隻手背在後麵,站在諸葛家的房頂上,迎著冬日的朝陽,大聲吟哦。
今年是大年初一。三國時代的鄉村雖然簡陋,但過年的氣象跟現在的中國鄉村似乎也差不太多。家家戶戶提前幾就開始製作各種食品。此刻剛亮,人們已經起了床,準備拜祭祖先。孩子們大都穿上了新衣服,喜笑顏開地奔跑著,這是他們一年中唯一可以吃肉、穿新衣的機會。
按照本地風俗,新年第一都要在門上畫雞——即使今年是馬年。家人徐從清早開始就提著一桶丹朱,從大門開始,一扇門一扇門地畫過來。諸葛亮推著他的古代輪椅,悠閑地出現了,在徐背後評論那隻雞畫得比較端正,這子的腿早就好了,卻養成了喜歡坐輪椅的習慣。
我大聲:“老師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
“新年了也!”
“是啊。”
“我已經學了一年多的道德文章了,學問已經夠了,是不是可以開始學兵法了?”
按照現代的算法,此刻已經是公元年,這年頭沒有公曆的日曆,我已經習慣了按照農曆過日子。
外麵還是戰火連,曹操丟了許昌後,他的地盤被切割開來,他自己屯兵青徐,讓曹仁和鍾繇屯關中,上表稱臣,與江東兵形成了暫時的停火。反倒是袁紹不承認周瑜這個司馬,也不接受新朝廷給他的“燕侯”稱號。周瑜不理近在肘腋的曹操,親自帶兵北上討伐袁紹,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他也急切地想打通向胡人購買戰馬的渠道。
而我在諸葛亮家裏已經住了一年多,每學習的都是《詩經》《易經》《左傳》《史記》。我背古文居然也挺快,這四套書我差不多都讀熟了,許多章節都會背。我經常故意拿著《左傳》《史記》關於戰爭的部分向諸葛亮請教,想勾引他傳授兵法,諸葛亮就是不。
“老孟,了多少次了,這些文章是為將的根本。兵者乃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你肚子裏沒有浩然之氣,學了一身陰謀詭計,最多變成又一個白起。我怎麼能把學生教成屠夫?”
(怪不得薑維和你的兒子孫子都被教成了忠義廢柴……)
我肚裏咒罵,臉上賠笑:“老師你沒現麼?這一年來我身上多了許多浩然之氣,肚子裏就更多了!”
諸葛亮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從輪椅上站起來,:“你下來,跟我走。”
我強行壓抑心中的激動跳下房子,跟著諸葛亮進了諸葛家的祠堂。祠堂是一個單獨的院子,正方裏供奉地,東廂房是諸葛家的列祖列宗,西廂房從來都鎖著門,我以為是倉庫之類的。誰知諸葛亮一進院子就拐向了西邊,打開西廂房,這裏空蕩蕩的,二三十米長的屋子裏隻有一張案幾上供著一個牌位。
諸葛亮過去磕頭,然後起身對我:“他就是傳給我諸葛家兵法的人。你不是你的學問已經夠了麼,你認認他的名字。”
牌位是纂之類的鬼畫符字體,非常難認,我湊過去仔細辨認,還是認不出來,隻好胡猜:“鬼穀子?”
“胡扯!你連兩個字還是三個字都分不出來,就敢學問已經夠了?”
他一“兩個字”,我突然認了出來:“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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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者,郿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昭王十三年,而白起為左庶長,將而擊韓之新城……明年,白起為左更,攻韓﹑魏於伊闕,斬二十四萬……昭王三十四年,白起攻魏,拔華陽,走芒卯,而虜三晉將,斬十三萬……四十七年,陰使武安君白起為上將軍……令軍中有敢泄武安君將者斬……括軍敗,卒四十萬人降武安君……乃挾詐而盡坑殺之,遺其者二百四十人歸趙。前後斬虜四十五萬人……
——《史記?白起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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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額頭流汗,明白了為什麼諸葛亮年紀思路那麼清楚,而日後做事又會那麼狠辣。
“我諸葛家祖上世為漢臣,漢初收容了一個前朝宮裏流落出來的老宦官,他臨死時才自己是白起的後人,見我祖為人方正仁義,把白起兵法遺著留給了我家。我家每代族長臨死時擇全族最謹慎明智之人傳之。此乃下利器,不得已時才能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