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媽拚命往窗口這邊撲過來。全車的人都驚叫起來,青梅也急忙盡力探出窗外,努力一抓。
“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
但是她的上半身也在窗外了。我急忙抱著她的腰,把她往回拉。這時迎麵一輛翔車刺耳的鳴著警報,擦著我們的車子飛快掠過。
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有什麼把她用力的往外一拉。我的心一下毫無知覺,隻知道用力抱著她,把她拉回來。
她懷裏還抱著那個小孩,原本柔順的長發雜亂不堪。微微翹著的嘴角流著一絲鮮血,微睜的雙眼依然帶著調皮的笑意。
“鞋……鞋帶……鬆了……”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帝國星慈醫院,重病房。
我定定地坐著,看著手術台上的青梅,沒有任何感覺。
除了黑暗。濃濃的黑暗。
機械手像黑暗天使一般繞著她飛舞。
醒過來啊,阿梅!我來幫你係鞋帶了!
一隻手輕輕放在我的肩上。
“獸獸,你要節哀順變。她腦部受損過於嚴重,我們實在無能為力。”
黑暗更加濃厚。綿延到無邊無際。
“我們已經告知了她的家人。你看來狀況不太好。要我們送你回家嗎?”
腳步聲。伴隨著高爾夫球杆顫巍巍敲在地上的聲音。一個身影在我麵前停住,良久,一個巨大的拳頭砸在我兩眼中央。
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隻是有粘粘的液體漸漸彌漫滿口腔,天花板漸漸變成鮮紅色。
“梅兒從來不坐翔車。是你害死了梅兒!”
“你們怎麼打人?保安!”
“你滾!再讓我在梅兒附近見到你,我就打死你。”
人影轉過身去,撲倒在青梅床前,痛哭失聲。
“梅,不要走,你是爸爸唯一關心的人,爸爸舍不得你……別怕,梅兒,就當這是一場夢。睡吧,梅兒,爸爸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
兩條黑影把我拖到門外,拖過長長的走道,拖進升降梯,拖出醫院大門,肚子給重重的踹了兩腳。
“小樣,天虞山那次你不是很吊嘛!再吊吊試試!”
“停手!保安!”黑影落荒而逃。有人把我抱起來,這感覺好熟悉。是阿如嗎?
有人輕輕擦著我的臉。
“可憐的孩子。我送你回家。”
我半閉著眼睛,在自己豬窩樣的床上不知躺了多久。阿如像天使一樣忽來忽逝,幫我修理鼻梁和眼睛。
斷掉的鼻梁能夠修複,可是死去的人呢?
“為什麼。”我喃喃自語。
阿如正背對著我在本子上記著什麼,飛一般的撲過來。
“哎呀,你終於開口說話了。你都整整24小時一動不動了,要不是你各項功能都正常,我還以為你受打擊過度,精神失常了呢。”
“為什麼善良的人,卻是這個下場。”
阿如翻翻我的眼皮。
“好了,充血症狀已經完全消失。我們來看看鼻梁……鼻梁也完全好了。來,照照鏡子,比以前還帥呢!”
我閉嘴,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中。在黑暗裏,好舒服。
有人給我頭上戴上什麼東西。視盔?我懶得掙紮。
“你必須去見見女神。過去的24小時裏,女神一直在關注著你,要你一旦恢複正常,立刻去見她。”
見她?見她做什麼?她能做到真正的女神才能做到的事,救回阿梅的性命嗎?
信息流潮水一般的湧過腦海,這次的女神,打扮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相同。
依然是絕美的容顏,卻披散著秀發,頭戴荊棘,手持木杖,杖頂雕刻著呐喊的怪獸頭顱。身旁是三隻幻影般的青鳥。
女神微笑著。
真是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獸獸,你來的太遲了。你知道你耽誤了什麼嗎?”
我毫無反應。
女神的笑容更大了。
“你耽誤了青梅醒過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