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難以承受的肉體壓製,卻在漩渦中頭暈目眩,魂魄被拉扯的幾乎要撕裂分開。
“這樣下去,你就被分魂剝魄了!”遺珠通過死死抓住張陵的手,傳音給他:“我送你出去,離開漩渦後立刻上岸!”張陵雖被蘅薇香草開了開七竅、通了五識,擁有了陰陽之目靈明辨之心,可沒肉身經過多少修煉,連築基都不算,練魂時日也斷,這樣下去極易受到損傷。
張陵早都被攪的身神俱疲,沒有能力回答。漩渦中方向難辨,不能使用“位移境易”,遺珠使出身上的陰子之力,包裹了不少煞氣護住張陵三魂七魄,用力一甩,順著黃泉水流向,將他拋了出去。
漩渦中相對的拉扯力越來越大,遺珠緊緊護著自己的魂魄不散,努力讓自己周圍的七魄彩虹之色不遠離,卻也意外的,見到了當初神魔之井裏的四色斑斕。
三魂為黑白玄,這四色,究竟是什麼?
終於借力離開漩渦的張陵,立刻用盡自己捉鬼時修煉的所有氣力,速速向彼岸遊去:我要想辦法找師父幫忙,再不然,引開智華的注意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遺珠察覺到自己旋轉的速度有所減緩時,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早都離開了漩渦中心。
分不清是失去了過多煞氣而導致的身體不適,還是尚未從那妄圖分裂自己魄的渦旋中恢複,遺珠的慧識告訴她,她現在很平穩的在水中,可自己還是暈頭轉向的難以平衡。
這河伯,看起來根本不像流傳的那樣,會收留有冤屈的魂鬼,而是設置了一道道關卡,要剝除不甘者的執念。若不是受鴻鈞所托,遺珠簡直要以為這裏,是冥王在陰水與黃泉之間,專門設置的引路機構,要網住借道冥路,卻不想魂歸故裏的魂鬼們。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又來了,剛才的遇到陰冥水鏡時的琴歌。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是誰!”遺珠此時無法站立,卻因隱隱聽出了這琴歌的不對之處,而掙紮欲起。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歌聲漸漸清晰,像是自顧自的唱著,又更像在回答遺珠的問。
“為什麼要用弦撥樂動搖人心,引入迷惘癡狂?”遺珠保持著趴伏的動作沒有起身,四肢觸地,卻可以更加詳細的收錄周圍的變化,隨時做出應對。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第一句,唱的便是流連凡間不願輪回的魂,到底為了什麼,而孤零零被困在執念深重之處。
第二句,是歌者散去因執念而醜陋的鬼的情魄,修飾他們成了美好的容顏,用自己架起的激流做舟,渡他們輪回。
當遺珠問出“是誰”後,歌者便答:吾下令陰水之流風平浪靜,還讓江水緩緩而流。
而之所以他這樣做,全是因為經曆了此些的魂鬼們,本該歸忘川,卻逆轉了黃泉方向,在陰水中去了自己流連的地方。
“君既為河伯,吾乃特意求見,要事相商,事關冥界奈何橋,還望一見!”遺珠不再隱藏自己的半鬼煞氣,而是端端正正的站起來,向著四麵八方而來的唱詞傳音。
那聲音此次沒有馬上接起,而是微微頓了約麼一息的時間:“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似是告知了走出這“水中鬼堵”的方法:“用薜荔作簾蕙草作帳,用香蓀為槳木蘭為旌。”可是,遺珠有些為難了。薜荔是小葉的灌木,零陵香葉厚而窄如何能作帳幕?香竹蓀更是滿身空隙浸水綿軟……
“我不了解,能否明示一二?”
琴歌複又響起:“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玉桂製長槳木蘭作短楫,劃開水波似鑿冰堆雪。想在水中把薜荔摘取,想在樹梢把荷花采擷。”
艱難劃水,非生摘擇,這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莫非,他說的是反話?
遺珠顛倒了自己、顛倒了慧識、顛倒了方向,剛才還是一片水茫茫的景象,突然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條四角彙流的水道。水流的方向,便是自己被卷入的來是漩渦。
“原來是邅轉此道。”遺珠沒有絲毫猶豫,便投身入那麵方路曲的水道。
可是,像是有無形的排斥,遺珠總是進不去那中心。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遺珠聽罷望向遙遠的水道盡頭,咬了咬牙,抽離了元神,脫離肉身出鞘而去。
沒有肉身,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冷熱和觸覺的感知,才是真正的漂泊無依。
突然乍亮複暗,當遺珠以為自己終於被騙到“魂鬼魄散”時,卻聽到了近在咫尺的唱句:“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