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異口同聲,對麵北魏的軍隊也發起了衝鋒。戰鼓震天,喊殺聲回蕩,馬蹄聲越來越近,撼動著大地,似乎有巨獸在戰場底下穿行,揚起的塵土,給戰場掀起一層橙黃的帷幕。
短短一刻鍾,何不言經曆了從開始對壘時緊張的恐懼顫抖,到隨著部隊踏著鼓點呐喊著往前衝的瞬間失神,又一下子亢奮起來。蟄伏在血液裏的狂暴因子,立馬沸騰起來。仿佛初次登場的演員,何不言已進入戰爭的舞台便放下了一切感官。讓自己在奔跑中飄起來。下意識地揮刀“劈”、“搠”、“架”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個動作。不一會就砍翻了幾人,刀鋒所向血肉橫飛,甚至一顆砍飛的人頭,五官清晰,神態恐懼,鼓凸的眼球尚有神采未曾黯淡。
踏著前麵騎兵碰撞,分不清敵我的支離破碎的屍體,何不言一路衝鋒下去。直至不知身上留下了幾條刀疤,甚至到最後分不清,連綿不斷的兵器迅猛穿刺破開肌肉骨骼的聲音來自敵人還是自己。
喊殺聲、戰鼓聲、兵器碰撞聲、馬嘶聲夾雜著哀呼、慘叫、怒嚎隨著最後的衝鋒號角而逐漸削弱,直至重歸肅殺的死寂;隻是迎風不時送來空氣中彌漫著血液甚至屎尿的惡臭,昭示著這不是戲台,而是真的戰場。
斜陽似血,殘騎裂甲鋪滿山穀,屍積如山。顯然是剛剛大戰一場,雙方都死傷慘重。
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緩緩爬起來。
何不言睜開眼,第一感覺就是痛。徹骨的痛。然後才是還活著的慶幸。看著修羅場般的陣地,何不言不敢再合上眼。害怕記憶回放兩軍對壘時猶如絞肉機般碾壓過來一具具支離破碎的熟悉臉孔。
一臉臭屁的裘蛤蚧;貪吃猥瑣的朱大腸;刀子口豆腐心的伍長……
被醫務兵抬回軍營時,何不言腦海閃過一個又一個倒在自己身後的同袍。“天地不仁呀!可恨,我無力問天!我要變強,我要力量,我要修仙……”
何不言,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手心,流出深紅的鮮血,繃緊的身體,讓簡單包紮的傷口再度裂開,在裹布上開出一朵朵熾熱的血花。
“仁不掌兵!這是作為一個指揮官必須謹記的首要法則!你們是軍人,是為戰爭而存在,為了勝利,為了榮光,你們隨時要作好玉碎的準備!為了贏得更大的戰爭,犧牲部分生命,不可避免……我們是為了家國,為了子孫後代的幸福而戰鬥……”前線後方百裏的一座軍營中,一名冷峻中年戎裝武將正在給一群年輕的軍官培訓。
三個月後,何不言傷愈後,被招募進後備軍官學堂。除了能夠修習《小武經》前三重內功心法外,還係統地學習了基礎的軍事理論、戰略、戰陣。
戰爭就像一個篩子,沒經過一次戰役的洗禮,活下來的都將成為軍隊的精華,每個大將都是百戰不死的老兵。
何不言所在部隊,幾乎全軍覆沒。作為碩果僅存的種子,下次在上陣,他將作為前鋒炮灰部隊的小隊長帶領新兵再次衝鋒。
南唐軍隊編製十人一伍,十伍一隊,十隊一旗,十旗一營。三營之上統稱軍團。
戰爭持續太久,人口減員嚴重,十室九空,朝廷不得不考慮,把囚犯派上戰場。以軍功抵罪。
這次何不言就是要從一批罪犯與童子軍中挑出一百人,充當手下。軍隊是最講究資曆與實力的地方,作為戰役幸存的幸運兒,何不言卻隻能最後出列收編被挑剩下來的“垃圾”。
帶著這幫混蛋上戰場,無疑是送死,這分明是炮灰的節奏,何不言內心一片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