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樓。
京城,白雪樓。
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朱雀大街是離得皇城最近的一條南北大路,其街上的市稅都由朝廷戶部直收,這條路上大樓小鋪的一個月市稅頂的上一個十萬口人大縣的春稅。
足可見其當得上大夏第一富貴街。
這條街上唯一隻有白雪樓從來不上稅,戶部來的官員們從來隻是路過,偶爾有時候被喊進去喝了幾口茶,也立馬戰戰兢兢的倒退出來,口中也不曾提到過什麼市稅。
白雪樓隻經營一項物件,但卻五花八門——胭脂水粉。
無論是西域進貢的棉燕支,還是朝麗國貿易而來的金花燕支,白雪樓都是挑取了最好的,朝麗皇宮內供的胭脂,在白雪樓內隻能算是個中等品。
要采集去皇宮的禦用胭脂,也大多從白雪樓中選用,白雪樓出售給皇宮的卻是很良心的高價,賣給貴婦們十兩銀子,賣給皇宮便要多加個二三兩銀子,一兩銀子一千錢。
至於戶部市稅科的官員們為何不敢進去要市稅呢,倒不是白雪樓不給,而是進這白雪樓享受消費之人,俱都是達官貴人的大房小妾,名媛貴婦們鍾意這些玩意兒,收市稅的官員中自然也有可能碰到老婆小妾們在此,絮叨兩句,還怎麼收稅了。
但咱們這次不說白雪樓。
隻說一點它對麵的春秋館,與白雪樓就隔著一條街對門開,同樣的三四層木構大樓,但春秋館上的簷角都被削平了。
原本這春秋館就叫白雪樓,隻是靖南王王妃來了京城後就在它對麵建了一家賣水粉的大樓,看這白雪樓的名兒不錯便也在大樓牌匾寫上“白雪樓”仨字。
原本的白雪樓就肯定不服氣啊,憑什麼你一新來的就敢站在我的地頭上撒野?我背景靠山誰誰誰你知道麼?
看著這座賣胭脂水粉也叫白雪樓的鋪兒,原本的主兒自然不樂意,你帶著幾車黃金入京城就不得了了?我這個地頭蛇得教教你,什麼叫規矩了。
但他們不知道新來的這位是個什麼主兒。
就在新的白雪樓上了“白雪樓”仨字的大牌匾的第一天,舊的白雪樓找上門來,老鴇帶著十幾號精壯男子闖進門來,進了門看著幾十個在大堂內賀喜的人視而不見,張口就是一句:
“把你們這兒的東家喊出來!老娘今兒讓你們見識見識,強龍難壓地頭蛇!”
但還沒等新的白雪樓主人出來,這老鴇才看清楚,這些個在大堂內賀喜的都是誰。
太子少保李卓然,翰林大學士袁相公,射聲校尉胡遠斐,步兵校尉趙繼奇,工部尚書徐章秀等等這些人,雖然沒有人穿著官袍,但沒有一個在三品以下,在金陵城內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空氣在那一刻凝滯下來了。
一個個朝堂上的紫袍大員,看著這老鴇以及她身後的十幾名精壯漢子,都有些精壯。
這些大員帶來的小廝,有扛禮物的,有抬轎子的,此時都在後院幫襯著雜活兒,若是都倒騰出來,那上百人的架勢可就相當壯觀了。
舊白雪樓的靠山也是一名正三品的大員,但顯然沒這些高官的頭鐵牌子硬,老鴇的氣勢在他們回頭的那一瞬間,就降低到了零點以下。
老鴇也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出來的,那事兒以後,舊白雪樓就改名叫了春秋館,由於簷角高於對麵新白雪樓幾寸,又被勒令削掉了簷角,還給賠了一萬兩,整整一萬兩,背後的靠山一句話也不敢說,乖乖交了出來。
這事兒,老鴇差點給那名三品大員吊著打。
沒錯,現在的春秋館,一直都是一家青樓,京城中最鼎鼎有名的青樓,就開在天子腳下,天子的眼前。
芙蓉樓是照著春秋館來搭建的,芙蓉樓有多大,春秋館就是它的三倍大。
名氣大,火候足,天香榜上頭十名中有三名在春秋館內,十名外更有十六名在裏麵,可見其實力粗壯。
這春秋館也是天下清倌人紅倌人的進修場所。
比如哪地哪地的哪家青樓,來了名十分美貌的角兒,你猜老鴇怎樣稱呼她?
貌美如花的名角兒來我們宜春院啦?
十分動人的名花兒來我們怡紅院啦?
都不是,此處得加上春秋館仨字。
“哎呦各位大官人們哪,咱們這兒新來的頭牌小翠,可是剛從春秋館來的,在春秋館可是學了十幾個名招好架勢的!咱們鳳仙樓的名牌第一炮,哪位恩人願意先來品嚐一番滋味?”
達官貴人嚐過的花兒,在那年頭,還不是都選擇性的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