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有個風鈴,白天的時候會隨著馬車晃動而響來響去,停下馬車之後也會在風力的作用下隨意擺動,到了晚上,便會把它收起來。
這風鈴是吳離烽撿來的,從一個屍體上撿來的,這人當時離他隻有一丈之遙,他手中的那把三尺劍已經被削爛在地上,孫政正準備一劍刺死他,吳離烽卻從馬車中探出頭來,說道:“什麼聲音在響?”
毫無疑問,是那名刺客在發抖,他掛在腰間的小風鈴,也隨著抖動一陣陣的響。
刺客跪在地上,乞求得到吳離烽的原諒,他清楚的明白這一次的刺殺任務已經失敗了,雖然買家已經給了他十兩銀子,但等他真正看清楚要刺殺的是什麼對象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十兩虧了,虧了他幾個兄弟的命。
十兩銀子他已經星夜讓人送回老家去了,他的母親妻兒與兩個女兒,都在家中嗷嗷待哺,家裏隻剩下他一個苦力,他卻出來做的是殺人的營生。
刺客哭著求吳離烽饒過他,他取下腰間的風鈴說,這是女兒在他生辰的時候送給他的,家中兩個小女,都送了他一個風鈴,他每次出遠門都會把其中一個女兒的風鈴帶在身上,這次帶的是大女兒的風鈴。
他口中不斷磨磨蹭蹭的說著家長裏短,語氣裏全是歎息與悔恨,他一直哭求著吳離烽不要殺他,吳離烽讓宮小憶去取來他身上的風鈴,宮小憶猶豫了一下,還是去那名刺客身上拿來了風鈴。
吳離烽看著這風鈴,小巧別致,卻不是以鐵製成的,隻是竹片來著,但聽著卻很清脆響亮,吳離烽看著非常喜愛,他問道:“你是哪裏人士?”
那名刺客不敢遲疑立馬說出地點以及自己姓名,再將自己女兒名字說出來,一個叫遊喜兒,另外一個叫遊理兒,都是喜慶的名字。
吳離烽看著手上的風鈴,,聽完了他說了詳細的家底,說道:“挺幸福的一家子。”便讓馬車夫繼續駕馬而走了,那名跪在地上的刺客立刻得到了心安。
吳離烽的馬車繼續往前走,那名刺客還跪在地上,他要等聽不到風鈴聲音的時候,才會站起來。
孫政繼續騎馬在前領路,宮小憶的也在吳離烽馬車旁護駕,唯獨不見了謝溫良。
刺客聽不見了風鈴聲,正要起身,卻感覺到頭頂有壓力,似乎——是一把劍!
一把巨劍。
謝溫良將劍刃放在刺客頭頂,說道:“我以前,也曾是一名刺客,我做過許許多多的事。”
那名刺客沉默不語,不知道謝溫良想要表達什麼,他隻知道這聲音是那名拿著巨劍的護衛。
這趟出行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殺人分屍,取了首級便去討取剩下的十兩銀子,這種小小的任務其實十兩銀子已經很對得起了,隻是沒想到這次的對象卻根本不簡單,他們低估了對象的實力,被兩個護衛一波團滅。
“都是虧心事,”謝溫良一聲感歎,“所以我被抓了,被抓到了遼東大營,當時小爺我呢,還感歎著,這什麼鳥地方,難道還能困得住爺爺我?”
刺客聽了一驚,他知道遼東大營,這行內的人都知道,不是犯了什麼大事的人,還進不了遼東大營,也絕少能聽說有從遼東大營逃出來的人,還敢大白天的在陽光底下行動。
但他又不能不信,凡是從遼東大營出來的,基本都是有能耐的,本事頂了天才能逃出來。
“當天我就琢磨著跑,我還見著了許多大營裏的大人物咧,頭一天晚上我就震碎了鐵銬子,一巴掌就拍碎了牢籠,我嘲笑那些大人物不敢隨我一起出去,就獨自一人衝出來了。”
“我那興奮勁兒,還真是高,頭一次體會到什麼是自由,自由啊自由,讓我為你高歌。”此時,謝溫良的巨劍,還橫躺在刺客的頭上。
“但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遼東大營太大了,我不知道能幹嘛,手中沒有刀,什麼都沒有,隻有一身破爛衣服。”
“隨後,守軍便來了,我那個興奮勁兒,一下子就起來了,殺人!殺人才是我最喜歡幹的事情!我立馬就撲騰開了雙手,迎上守軍,結果,誰曾想到。”
“一山還有一山高呢,倒不是哪位高手擋住了我,而是守軍,三五個守軍竟然就結了一個不知道怎樣的陣,三五人就能夠成陣,我還聞所未聞呢,我撲騰上去,手中無劍,但其實劍已在心中,我隻需要靠近那些守軍,我就能一巴掌按下一個人頭,兩根手指頭擰下一個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