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李小墨在我家過了一夜,我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起來抽煙,掐了一煙灰缸的煙頭。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活人墓影響了,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能不用紫竹針就不用,絕不沾手爺爺那輩活死人的事,可現在我有點動搖。
白仲卿說,他在幫我,我拿起紫竹針是注定的,而他不希望我是非得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明白紫竹針的作用。和白仲卿接觸的這幾次,他在我心裏呈現的形象很難形容,他是個謎,雖然現在冠上了命師的身份,但老實說,我對這個行業的了解還不如對茅山術士的了解。其次,白仲卿一次次給我下套,但憑良心說,每一個套都不致我於死地,在我被黑鬼拉入幻境時,以他的設計,既然想要逼我使用紫竹針,大可不必特意跑進活人墓救我,之後和富鬼的對抗,白仲卿如果想要耍陰招,李小墨不會活到現在,但他沒有,雖然保不齊這丫的沒使出全力才讓李小墨元氣大傷。
所以白仲卿的話,我習慣於聽一半,留一半,他用上了“無法挽回”這麼嚴重的詞,就算留一半,相比那時候的情況也足夠麻煩。如果我真的還像以前一樣,不去挖掘紫竹針背後的東西,最多隻拿它當一個護身符,我不知道今後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我能不能幫助李小墨。
在活人墓,我幾乎是李小墨和郭大順的拖累,就連邢國強都能力扛惡鬼,我卻……
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看著臥室緊閉的門,李小墨正在裏麵熟睡修養。這一次,這丫頭隻是傷了元氣,照郭大順的說法,調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下一次,她會不會……我急忙搖頭甩掉腦子裏的悲劇想法,一頭倒在沙發上強迫自己睡過去。
第二天下午三點左右,刑警隊從醫院撤離了,出動片警清理現場,慘案透過各大媒體避重就輕地通告了一番,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醫院還剩下的那些醫護人員和病患都被調到其他醫院去,也不知道邢國強他們做了什麼,所有人對此事都是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這樣也好,以免引起什麼大範圍的恐慌。至於我,由於工種太過特殊,現在閆主任死了,我也就沒了工作,隻能在家閑置著。我本來想向其他醫院投遞簡曆,但一想到每次縫屍都會出問題,我遲遲不敢邁出這一步,陳定也建議我幹脆改行,做點小生意也好,省得跟個靈異雷達似的。
我哭笑不得,知道陳定一番好意,可我哪有那筆錢找店麵。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星期之後,邢國強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吃頓便飯,地址他也訂好了。我想著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答應了邢國強的邀請,當我達到飯店的時候,看見的卻不隻邢國強一人,他身邊還做著個青年,高高瘦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樣子很斯文。
“這就是我給你推薦的蕭晨,蕭醫生。”
邢國強站起身向青年介紹我,又向我介紹青年道:“這位,是剛從W市調過來的法醫,葉柯。”
法醫?什麼情況?我在茫然中和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精神的葉柯握了握手,三人坐下後,邢國強也沒著急解釋,招來服務生點了不少菜,又問我喝不喝酒,我說可以來一點,他就點了兩瓶啤酒,看來葉柯不喝酒。
等菜上桌前,邢國強向我到:“蕭晨,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實在事出突然,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也不逼你。”
“邢隊長,咱們就不用客套這些了,究竟怎麼了?”
邢國強看了眼葉柯,顯然是想讓他自己說,葉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摘下眼鏡,抽出襯衫一角去擦,低聲道:“我父親也是做警察的,幹了三十多年了吧,一直是警界精英,破了不少案子。”
我有些奇怪葉柯怎麼說到他父親身上去了,難道他父親出了什麼事?果然就聽葉柯道:“上個月,我父親參加了一個跨境追凶的案子……英勇殉職,屍體三天前被一個拾荒老婦在荒山後麵發現,由於山體位置靠近這邊,這個案子就劃歸在邢隊長手裏。一周前,我就接到了調職通知,沒想到一過來,就是處理父親的案子。”
葉柯說得很平靜,但兩手卻一直拿著眼鏡不斷擦拭,很多人都有這種小習慣,通過一些不易察覺的動作分散注意,以此來控製情緒。我知道葉柯肯定不好過,但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勉強憋出一句:“請節哀,伯父是個英雄。”